第5章 下山(2 / 2)
穗岁拿着把小锄头,挎了个小篮子,蹲在地上不知在挖什么。
身后门“吱嘎”一声响起,穗岁回头看到谢时韫,慌忙起身行李,整个人向竹子后隐去。
声音依旧轻柔,落在谢时韫耳里,竟出奇的动听。
“不知大师早起外出,打扰大师,还请见谅。”
“无妨。”谢时韫阖上门要离去,却被穗岁叫住。
“大师可是要下山?”
“是。”
穗岁捏着锄头的手指慢慢握紧,抿着唇似是难以开口。
“怎么?”
“大师可否带我一同下山,我只远远跟着大师便好,绝不会打扰大师做事。只求同去同归而已。”
谢时韫不解地看着她:“为何?”
穗岁垂头敛眸道:“因我被仇家追杀,万分危险。自大师将我送至万古寺安顿以来,除前头寺里,和后方山上,我再未去过别处。只是心血来潮,见大师下山,便也心中发痒,厚着脸皮问一句。如若给大师添了麻烦,还请大师见谅。”
谢时韫看着眼前那人,低眉顺眼,好不可怜,心中发软。
“锦泽治安有序,不会发生危险。但岁姑娘可跟在我身后下山,下山后我会请岁柏会保护你,保你平安。”
“多谢大师。”
穗岁其实并非久未下山,而心中烦闷。而是那天谢时韫的话令她感到不解。在谢时韫的口中,燮朝是那样清明昌盛,如此令他放心,甚至能自信到毫不拖沓地抽身而出。她想亲自看看,燮朝是否真的如此,百姓是否真的安居乐业,生活幸福。
碧洗和更冬带着穗岁在锦泽城中慢行。平日里,一直是更冬下山去卖女红和草药,但为了不暴露自己,也只能是蒙着面卖了东西,换了钱便匆匆回到山上。
这是第一次三个人一同在锦泽城中闲逛。岁柏远远地跟在她们身后。
穗岁看着锦泽城里的繁华,耳边充斥着摊贩地叫卖声,每个人脸上都是笑容。
街边一支做工精美的簪子,京城如此品相定要几两银子,可这儿只需几文钱便可买到。而摊贩也不觉亏本,反而仍笑意盈盈地招待客人。
穗岁逛了一上午,发现这里的物价比京里要低,人们看起来也都较为富裕。街上没有流民乞丐,也未见京中常见的纨绔子弟。
甚至她在吃饭的时候,听到不远处青楼里的老鸨怒骂下人:“这孩子才多大啊,你们就抓来?你们丧良心,老娘还不依呢,滚!”
穗岁也亲眼看到,那老鸨拿了钱给那位被抓来的小姑娘,小姑娘抹着泪离开了青楼,在门口给那老鸨磕了个头。
穗岁在小摊上买了几个包子,那包子皮薄馅多,个头又大,还便宜。不像京中的包子,皮厚馅少的可怜。
有一瘸腿老叟,挑着重重的扁担,里面装着柿子,压的他一步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走了老远,才找到一个空位。
下一秒,旁边的摊主便道:“您这柿子个头这么大,甜不甜啊?”
老叟笑笑,脸上扯出几个褶道:“甜啊,能把你心坎甜出蜜来。”
摊主笑着说:“那可得给我拿两个。”
再一回头,柿子摊钱已排满了长队,老叟的柿子没用上一个时辰,就已经卖空。
穗岁看的清清楚楚,老叟的秤破旧,但没有一秤缺斤少两,甚至多出来的些许零头,老叟也一直在给大家抹去。
摊主又问老叟:“回家?”
老叟道:“是啊,柿子卖完了。太阳这么好,回家换身行头,出来给大家写写字。”
“您老辛苦。”
“不辛苦,生活充实点高兴。”
穗岁觉得讶然,街边有不少卖柿子的,并没有因为老叟的生意好,而面露不满。穗岁曾亲眼见过京城里相同的情况,那摊主被隔壁几家卖同样东西的,联手赶走暴打。
可在这里,不曾发生。
难道真的是她错了?其实燮朝的统治是清明的,是出色的,并非那样的黑暗不堪?是他们家真的犯了罪,才受到如此的劫难?
穗岁心事重重地回到山上,谢时韫看到并未说什么。
可谢时韫不解,她下山转了一圈,明明是应该高兴的,但为何回来以后是如此的低落。岁柏将今天穗岁的一举一动都告诉了谢时韫,谢时韫更加疑惑。
他总是觉得穗岁对朝廷有敌意,可她又确实是燮朝子民,可这敌意从何而来,又是为何呢?
穗岁又是一夜未睡,她想了一夜,猛然惊觉。这里是谢时韫的封地,谢时韫也说过这里治安有序,不会发生危险。
也就是说谢时韫之前一直生活在这里,管控着这里。是他把这里治理的井井有条,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可不是他的封地的地方呢?也是这样吗?穗岁陷入了迷茫之中。
谢时韫是不是将自己封地的美好,在心里同等地以为燮朝其他的地方也是如此,才能如此迅速地离开朝堂,来到这里呢?
可穗岁知道这些都是次要,重要的是,她如果想要报仇,必须要依靠谢时韫。可谢时韫必须要离开寺庙,重归朝堂,才能有权利有能力做到。
也就是说她不能让他出家,她需要让他回到他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