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阖家欢乐的哀伤(1 / 2)
见林芝安慰完谢寻琢后,自己反倒更紧张了,战珏便握紧她的手,笑道:“别担心,一定可以的。”
“好。”林芝努力放松呼吸,静静期待着。
台上武戏热闹非凡,台下笑声不绝于耳。这场大戏都唱到一半了,可战珏依旧置若罔闻,无半分笑意。
终于,有人来到了她身边。
但那人没有坐下,只是站在一旁轻轻唤了一声:“阿珏。”
战珏抬头,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俊朗男子正朝她笑着,两人眉眼相似,不过他要更硬朗一些。
“哥哥,好久不见。”战珏笑着和他说话,尾音却有些哽咽。
“阿珏。”男子伸手轻拍她的头,神采飞扬,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
“爹,娘?”林芝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无措。
战珏朝左边看去,一对夫妇正低头慈爱地看着林芝。男子一身墨色不怒自威,女子一身白衣温婉端庄,他身材高大,几乎将她半个人拥在怀里。
“爹,娘,我还带来了一个爱哭的妹妹。”战珏敲了敲正呆呆落泪的林芝。
“阿珏一向听话。”男子稳重点头,满眼都是骄傲。身旁的女子则秀气地笑了笑,温柔非常。
“是你们教得好。”战珏捧着脸撒娇。
林芝紧紧挨着战珏,给左侧留出一大块座位出来,怯生生地说道:“爹,娘,你们坐。”
她又偷偷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俊朗男子,指了指战珏右侧的位置,试探地说道:“哥哥,也坐。”
可三人只是站着,静静看着他们笑,仿佛没有听到这话。
“爹,娘,哥哥,再不赶紧,戏都要唱完了。”战珏笑着催促,“快陪我们坐下。”
三人这才像是被风吹动似的飘飘然落座。
此时台上戏曲大约已进入高潮部分,闹事的丑角被团团围住,威风的武生正大展拳脚捉拿于他,叫好声不断。
战珏没有再和身旁的人说话,接着看起戏来。但和之前不同,她现在捧场多了,不仅跟着台上台下的人一起大笑,还不停地鼓掌,仿佛再也没有比此刻更好看的戏了。
身旁的笑声陌生又熟悉,让人不知今夕何年,她只希望这场戏永远也不要落幕,永远这样欢笑打闹,热闹非常。
但戏总有唱完的时候。
台上的戏子尽数散去,之前消失不见的阵法又重新显现出来,可花心中的月亮却不知在何时变得暗淡无光了。
随着它最后一丝光芒消失殆尽,戏台的红灯笼倏然熄灭,金碧辉煌的梁柱又变回了蛛丝缠绕的朽木。
方才的热闹喜庆如同幻觉,再没有人大笑,只剩下坟冢一样的死寂。呜咽的哭声从远处幽幽传来,接着又在四面八方响起,如汹涌暗潮。
没有人起身,没有人愿意离开。
“散去吧,不可强求。”空荡荡的戏台上飘来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
渐渐的,有了动静。
人们缓慢起身,一步一步地离开,如同来时一样沉默。偶尔听见几声低咳,也带着压抑。
战珏没有动,她还是扬着头看着台上,露出纤长的脖颈。咽喉处画了一朵银色的莲花,隐隐发亮。
“爹、娘果然和画像里的一样。”林芝偷偷哭过了,因而说话有些鼻音。但能见到爹娘,开心却比悲伤更多。
久久没有等到战珏的回答,林芝心中有些不安,于是探身看她。看见的那一刻,林芝心里比刚才还要难过,眼泪霎时就流了出来。
她从没见过珏姐姐这样的神情,就像是失去了全天下最美好的珍宝。
“战姑娘。”谢寻琢走了过来。
“你见到想见的人了吗?”战珏没有转头,一动不动。
“多谢战姑娘,我见到他们了。”
“他们是谁?”
“是我爹娘。”
战珏闻言回头看他,眼中有来不及隐藏的滢滢泪光:“你也没有爹娘了吗?”
听见她弱如游丝的声音,谢寻琢眼中一热,黯然地问道:“战姑娘也是吗?”
“嗯,在我还小的时候,他们就双双离世了。
谢寻琢在她身旁轻轻坐下,虽不知安慰是否有用,但还是开口说道;“虽然相处不长,但令尊令堂一定将你呵护如珍宝,有女取名沉鱼,爱重之心可见一斑。只是这世间的亲缘,如云彩易散,总是不能遂人心愿。强抓不放,却也只能徒增伤悲罢了,活着的人还是要看开些好。”
听他这样说,战珏便问道:“你呢,都看开了?”
“我才出生他们就意外去世了,我其实并没有真正见过他们,只是从一些画卷上了解过。也许正是没有相处过,失去时也就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我还是一样的长大,想起他们时,也并没有什么特别难过的情绪,只是好奇他们真正的样子。今天能见到他们,虽然不曾交谈,但也足够了。”
谢寻琢说的平静,袖中的手却冰凉僵硬。
“那琢公子和我一样。”林芝擦掉方才的泪,展颜一笑,“我也从未见过爹娘,所以今天很知足了。”
“原来林芝姑娘这样天真烂漫、整日欢笑的人,也没有了爹娘。”
“你还不是一样,整日挂着假笑,自以为是清风明月。”战珏收敛情绪,开起了谢寻琢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