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阖家欢乐的哀伤(2 / 2)
她明白方才他说的话,逝者已矣,活着的人需得向前看。
“我真诚待人,从不假笑。至于是不是清风明月…”谢寻琢看向她,唇角微微漾起,“就见仁见智了。”
他眼里有柔柔的光,仿佛一朵夜里绽放的昙花,静谧无声却又淡香幽远。
战珏被这目光和笑容所摄,方才空洞的心口处,吹进了袅袅清风,轻轻地跳动起来。
她看着长长睫毛在他眼下留下的阴影,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碰。等意识到自己确实伸出了手时,她方向一转,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看着落在肩膀上的手,谢寻琢的笑容愣了一瞬:“战姑娘,这是何意?”
战珏又重重拍了两下,开口时义薄云天:“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原来之前你从未把我当作朋友吗?”谢寻琢被她拍得肩膀疼,但还是很快抓住了重点。
他想起两人上次不欢而散,还以为失去了一个朋友。原来,是白担心了?
收回手,战珏撑着凳子两侧,仰头看天,一派闲适的样子。她将腿打直,思索般地自言自语:“啊,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
“战姑娘,话还没说完呢?”谢寻琢原本就比战珏高,坐下来自然也是,他歪了点身子,偏头去看假装看月亮的她。
战珏被他看得无处可避,只好先声夺人:“我还没质问你呢,你们几个大晚上毫无准备地来这里做什么?”
被这么一提,三人也都想起来之前的事情。
“是啊,琢公子,不沾血的生人来此,不仅会毁了今晚,还有可能会毁了阵法,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不是开玩笑的!”林芝后怕地捂着胸口,“今晚慰灵节,外地之人切不可擅自外出,难道客栈老板没有和你们说吗?”
“我们到得晚,客栈都住满了,只好找了户人家借宿。可能匆忙间,主人家忘记交代此事了。”谢寻琢抱歉地摇头,“不过这仪式真是闻所未闻,竟有如此强大的阵法,能将全镇人的亡亲召唤而来,实在令人瞠目。不知是何人所设?如何完成?”
“是幻术。”战珏回答道,神情又变得萧索。
“竟不是真的?”谢寻琢往戏台看去,却没能看出所以然来。
“将慰灵节和强大幻术结合起来,为所有失去至亲的伤心人创造一出合家团聚的戏码。灯笼亮起,幻术成形,那个阵法只是转移注意力的障眼法。”
“我并未有中术迹象,现在回想起来也十分清晰。”
“方才你和你爹娘交谈了吗?”
听战珏这么说,谢寻琢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当时他以为是因为阴阳两隔,才无法交谈。
原来,他们对自己笑得那样真实,全都是假的吗?
“你见过画卷,知道他们长什么样,但是你没有和他们相处过,不知道他们说话的声音,所以无法交谈。”战珏解释道。
说到这里,她神色愈发黯淡,停顿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我虽然能和他们说话,但是他们也只能说些我曾经听过的话,并不是在真正交谈。”
战珏低头踢了一脚地,这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一切罢了。
听到这里,林芝低落的“啊”了一声,不过她随即释然地笑道:“可是能看到回忆或者画卷里的人,真实的坐在自己身边,一起看一场快乐的戏,也很好了。”
“慰灵节,也许慰问的不是亡灵,而是还活着的人。”谢寻琢抬头望月,淡淡惆怅。
溶溶月色,照在三人身上,带着入夜后的凉意,也带着无法言说的哀伤。
沉默了一阵,似乎是不喜欢这样的气氛,战珏笑了笑,说起了往事:“至于是谁设下的幻术,我不清楚,在我很小的时候,炎口镇就有这个仪式了。那会,爹娘带我来看爷爷奶奶,只是当时大多唱的是旦角,没有打斗也没有扮丑,我一个字也听不懂,总也坐不住。”
她想起那时候,自己还不懂什么是亲人逝去,只当是出来看热闹一样。
“你在这个镇子长大的吗?”谢寻琢也不再看月,和她轻声聊天。
“不,我在流焰城里长大,只是偶尔到这里来玩,镇上比城里自在些。”
“在流焰城长大,那你是否认识战琰?你们都姓战,想来应该是亲戚。”
“这话说的没道理。”战珏敲了下他的胸膛,“你在流焰城走十步,碰见的估计全姓战。”
胸口的触碰令谢寻琢分神,只应话道:“原来如此,是我孤陋寡闻了。”
“琢公子,你认识战琰?”林芝听见熟悉的名字,惊喜地打听,“你们明天是不是也要进城?”
谢寻琢便将请柬和赴宴的事情说了,林芝看上去很开心,但战珏若有所思,表情不太好。
“是否有不妥之处?”见她这样,他心生疑虑。
战珏语气严肃:“既然请的是城主和主事弟子,换成你来,可有提前致信告知?”
“待明日拜见城主时,将缘由说清楚,应该就无碍了。家师和师兄忙于城中事务,实在抽不开身,并非刻意怠慢。”
“那你自己看着办吧。”战珏没有再纠缠这个事,只是送了句:“另外,天热,别大中午去。”
“自然。”谢寻琢会心一笑,了然地点点头。他虽没常人那么怕热,但也得为静师弟他们着想。
“是呀,琢公子长得像水一样,可千万别晒化了!”林芝也细心叮嘱。
战珏噗嗤一笑,伸手捏了下他的脸:“的确。”
她下手很轻,松得也快,像是在开玩笑,但神情又很正经。谢寻琢不知作何反应,却无法光明正大地伸手去捏她的脸,只好没话找话:“不过,既然阵法只是幻术的障眼法,那为何冷家大爷还要在家中摆一个剑阵?”
“你说什么?”战珏皱眉,“慰灵从不需要自行设阵,尤其是剑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