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在旦夕(2 / 2)
他受伤最轻,自然而然承担起了照顾她和安父的责任。
草屋食物不足,他便黑夜里出去山林打猎捕鱼,多的猎物,待他乔装打扮一番,进城换作银钱,买药归家。
安府一夜之间被大火吞噬的事,已经成为了扬州百姓的饭后闲谈。
言语间,他们或遗憾,或唏嘘,或幸灾乐祸,或事不关己。
但这些都与他无关,昔日的他已经死在了那场大火里,如今他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他耐心照料了三日,安父的伤势早已好转,虽然仍旧不能下床走动,但已无性命之忧。可葛覃仍然沉睡在床榻之间,额头滚烫,嘴唇苍白。
那日白天,她曾短暂地清醒过一段时间,只是还不等他跟她说上几句话,她竟皱眉吐出一口浓稠的黑血,随后又昏死过去。
那时安长新才意识到,暗器上有毒,只是他发现得太晚了,那毒已经深入肺腑,回天乏术。
许是回光返照,那段时间葛覃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他会揽着她坐在床头,听她说她小时候是怎么谋生的,又是怎么遇上她师父,成了他的徒弟的。
他们彻夜未眠,促膝长谈。他们相识太短,分别又太匆匆,还赶不及好好说话,就到了诀别之时。
所以他们不想浪费现在的时日,拼命握住快速流逝的时光,却什么也抓不住。
“长新,我自知对不住你,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也喜欢你。那日你说你喜欢我,我才意识到原来我也喜欢你。我从未遇到过你这样的男子,你仿佛我生命中的一抹异色,很美,但是不属于我……”
安长新握住她的手,热泪打在她的手臂上,一颗一颗,轮廓明晰,滚烫灼人。
“不,你错了。我就是属于你的,我是阿蓁的,阿蓁也是我的。”
葛覃笑了,只是笑着笑着,泪陡然滑落脸庞。她很想回应他,可是她不敢,现在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是她活该。
如果不是她,安长新可能现在还是安家的少爷,父母康健,齐家欢乐。他会遇到一个比她好上百倍千倍的姑娘,只是那个姑娘不会是她。
还好,不会是她。
“我死后,会到九泉之下给伯母赔罪。只是她是要到极乐世界去的,而我只能下地狱,只怕是没机会亲自赔罪了。我死后,你要忘记我,我太坏了,你别记住我,你要找个好姑娘,长命百岁,平平安安。”
葛覃情况愈发恶劣,安长新也一天天消瘦下来,面容憔悴,看得安父心里不好受。
“孽缘啊……”
那晚他将安长新叫到自己床前,迎着他疑惑的眼神,自怀中掏出药盒,递到他的手里。
“拿去给那孩子服下吧……”
“爹……”安长新大为震撼,他也曾想过向他爹求用灵药,但是当初就是因为葛覃盗此药,才导致他娘撒手人寰。他做不到没心没肺,他也没奢望过他爹的谅解。
小小的药盒放在他的手心,沉甸甸的,心里弥漫着说不出来的滋味。
安父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挥挥手,神情释然。
“要让我原谅她,我也做不出来。但是她此时性命垂危,皆是因为我父子二人。要说一报还一报,她这么做,是应该的。但是为父眼瞧着你为她愈渐憔悴,我这心里,也不是滋味。我不是救她,我是救我的儿子。逝者已逝,不可再追;故人尚在,当惜眼前。人生两字,不过四字,莫要后悔。若是做到无悔,也算是人生无憾了。去吧孩子,别做让你后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