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祸起(1 / 2)
月亮被涌来的黑云遮盖,只从厚厚的云层后面透出一层含糊的暗色光晕来,风在高高的树顶摇晃着,发出一阵阵庞然缓慢的沙沙声。
这几日,姬青觉三人并非一无所获,反而发现,溪涧村里除了泼天的怨气,每个人身上还有浓重的阴气,这分明是恶鬼缠身的征兆。
就在昨夜,趁着村中灯会,三人分开行动。
狂风迷雾中的煞气,从身边擦过,让姬青觉猛地醒过神来,追向黑夜中的身影。
几刻的功夫,姬青觉追着那道黑影远离了村子中心,见她似乎停在了一座荒废院落中。
兜帽滑下,月色幽暗得簇拥在她身旁,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面容,倒映在姬青觉眼底。
“道君,我只是路过此地,你那么凶做什么。”
姬青觉伸出手,“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什么?”
姬青觉神色冷了下去,俱灭出鞘,岂料那女子见此,倒是忽然温声细语起来,“哎呀,不就是一块玉石嘛,何必动刀动剑的伤了和气。”
饲魂玉中,魂魄再塑。
“道君自己弄丢了,也别朝我发脾气啊。”
姬青觉冷冷盯着她的双眸,“分明是你起了一阵鬼雾,趁此灯会,你居心何在!”
女子不以为然地笑笑,“我都说过了,我只是路过罢了,无意和你冲突。”
“至于那块玉石,道君与其在这里和我不依不饶,不如回去看看,或许还没被人捡走也说不定。”
姬青觉疑惑地盯着她,有些摸不准此人的底细,她非仙非妖定然不是常人。
女子见姬青觉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便在院顶坐了下来,望着澄黄的山头,她朱唇轻启,“道君,夜色要尽了。”
“我这心里慌得很,你说村里是不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枭鸟成群在空中飞过,浓重的乌云渐渐遮蔽了月光,姬青觉挥剑斩下一只夜枭,它掉在姬青觉脚下,僵硬得如同一块石头,浑身缠绕着黑气。
姬青觉大骇,“尸气!”
花秀嘴角浮起一个僵硬的冷笑,身影缓缓往义庄的方向消散。
热闹的酒肆骤然一片死寂,竹染衣站起身,环顾着四周,他眸色幽深,眺望向酒肆外浓重的夜色。
“师兄,发生什么事了?”
姬存梦指向酒肆外,“他们怎么忽然打起来了?”
昏暗的光线中,几只人影扭打在一起,野兽般地嘶鸣。
天照剑芒斩下,扭打在一起的人影应声倒下。
竹染衣翻开那具倒下的尸体,拨开他的眼皮,赫然看见一只没有半点眼白,全黑的瞳孔,眉头紧蹙,“这是最低级的尸鬼。”
“尸鬼?!”姬存梦眉头渐渐蹙起,“无色界的尸鬼,谁把这些晦气东西放了出来。”
“得快去找到青觉,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夜晚的山里,温度很低,树林里太过于安静,原本存在的风声,蝉声都彷佛已销声匿迹,只有在空荡荡的带有血腥味的空气中不时扩散着几声鸟的呜咽声,似乎是生命最后的挣扎,似乎也是临死前的求救。
乌云将月亮遮住,在进行最后的酝酿,整片大地被笼罩在黑暗之中,树林原有的张牙舞爪也浸泡在一片死光之中,显得那么颓然无力。
村妇如往常一样提着烛灯上山收集露水,忽然听到一声猫叫似的呜咽声。
她不以为然,以为是山上的流浪猫,直到一声又一声的猫叫越发凄厉,村妇定了定神,提着烛灯缓缓朝声源走去。
腥臭的黏液滴在村妇头上,她眼前的哪是流浪猫,分明是一只腐烂流脓的猫尸!
猫尸没有瞳孔,张开狰狞的利齿,向她咬来。
村妇下意识把烛灯扔过去,猫这种东西,身手利落得很,避开火焰追过来,将她逼到裸岩上。
“救命!”
村妇闭上眼,耳边炸开一声凄厉的猫叫,她滑落在地上,不住地颤抖着,过了片刻,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她。
“夫人,没事了。”
“它已经被你烧死了。”
喊她的是个女子,听声音似是风尘仆仆地赶来。
村妇嗅到一股糊味,她睁开眼,果然看见猫尸一动不动,被烛灯引燃的火焰烧成了灰烬。
突然出现了三人,正是几日前在村子四处晃荡的修士,其中一个女修朝她走来。
赫然正是姬青觉。
“您可真了不起,知道这死而化僵的尸僵,最怕的就是火烧。”
村妇有些怔愣,“我?”
姬青觉轻笑,“它不过长得可怕,你越畏惧它,它就越厉害。”
“其实啊,只要记住它们的弱点,这些东西也不是不可战胜的。”
村妇紧张的神色渐渐缓和,她扶着岩石站起来,躬身向三人道了句谢。
她见姬青觉第一面,就知道她和别人不一样,和往日里来溪涧村的那些修道之人也不一样,旁人顶多拔剑相助,可她最先做的,却是拔除这些怪物在人们心中的恐惧。
是啊,没有不可战胜的东西。
夜已过半,天色将将透出一丝微光。
沅池与茨木仍在剑拔弩张的对峙着,即使现在,她也没想把阿茶当成自己的敌人。
“这缘分可真是奇妙,怎么,难不成村长也是来逛灯会的?”说罢,茨木望向一片漆黑的村子,似乎才想起一息之间的变故,“哦,现在看来怕是不成了。”
沅池很艰难地挤出了一丝声音,隔着一道屋脊的距离,声音淡漠而微弱,“尸鬼……是你放的?”
茨木像听见什么好笑的话,露出几分兴味,他避而不答,却是默认了此事,“你要替天行道,除了我这个祸害?”
“我可是一根手指都没动,你要怪,也得怪他们作死,怪不到我头上。”
茨木兴致忽然昂起,用十分无辜的语气为自己辩解,夹杂着几声低沉的笑,传到沅池耳中,只觉得刺痛。
“你找死。”
沅池周身灵力暴涨,眸中泛着诡异的蓝光,她感觉丹田处血气翻涌,似有什么要破体而出。
草木剑逐渐消失在手中,寒光凛凛的三叉戟出现在沅池身前。
蛟龙戟倒三角的尖端闪耀出深蓝色光芒,宛如一颗坠落的陨星一般璀璨而耀眼,泛着凛冽的寒气。
茨木阴鸷的眸子中透出诡异的光芒,鲛族圣器,果然在沅池手上,他用冰冷的目光,淡淡地扫视了沅池一眼,目光不屑,还隐含一丝厌弃,“沅池族长……你,配做鲛族的族长吗?”
沅池瞳孔一缩,浑身剧烈颤抖起来,那些封存起来的血色记忆岿然决堤。
苍穹碎裂,日月无光,万千尸骨垒起了座座峰峦,无尽腥风吹干了族人的眼泪,漫天血雨染红了土地,漫天流火炙烤着生者和死者的灵魂。
她尚在襁褓,族人将圣器封印于她体内,送到村长婆婆家中躲过灭族之祸,她的记忆随着圣器而尘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