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一）（2 / 2）

随着传到耳中的蹄声越来越清晰，岳玄素百忙中回首望去，已能看到疾驰在最前的十余骑那轻捷剽悍的形貌，人人肩搭花狐尾，脑后雉鸡翎，装束峥嵘，正是坊间流言里，久负盛名的燕国北院精兵的模样。

所谓‘闻名不如见面’，亲眼瞧着敌国众多精锐兵马向自己突奔而来，到底和听他人言语形容而产生的感受迥乎两异，有些心怀恐惧的乡民们甚至因此目瞪口呆，腿脚好似被钉在地上般，再也挪动不得。

令人觉得有些奇怪的是，今日来到岳家村的燕国兵马似是业已将此间诸事打探清楚，连村中的道路和房舍布局都颇为了解，行止举动绝无挂碍，从被窥破身份、行踪到与诸村民相遇，算来总计不足两刻时间。

鉴于事情紧急，形格势禁，众人一时来不及熟思细想，其中数位自忖曾习学武艺的村民甚至主动迎上前去，意图用手中的各类农具拦阻敌国兵马来势，为旁人争取更多的生还之机。

不过燕国北院诸部兵马之所以声名远播，是因为彼等实是天下间首屈一指的精锐，从不畏惧争斗厮杀，尤其是疾驰在最前的几名燕国将校，看见这几位村民最终的选择，非但没有因此勒骑停蹄，反倒不约而同地在发出轻蔑笑声的同时催马加速。

岳玄素虽无高深武艺傍身，但就在他快步奔行之际，一腔血勇随心潮起伏而生，方甫来到众乡亲中间，便即回过身去，面对接连汹汹而来的敌国兵马，拉开了架势。

敌国兵马来的好快，还不等众人心里多转几个念头，便已经到了近前，雪亮的刀刃在夕阳的辉映下仿佛被镀了一层血色，而他们的目标，正是那些几可称得是手无寸铁的周朝子民。

劲风陡然迎面袭来，岳玄素无暇分心顾盼，倏地旋身闪避，先行让过当面之敌锋芒，继而竟壮着胆子伸手试图夺下对手马刀，毕竟只有给自己抢来一件武器，才能更好地施展本领。

世上‘空手入白刃’之法，无论在军中还是民间都有流传，即使具体方法或互有不同，其道主旨却如出一辙，俱是教人如何以空手应付敌人兵器，以虚御实、克敌制胜，只是岳玄素双手搭上刀背后，劲道才吐，便已觉察对方气力沉雄，难以撼动，竟没能抢夺成功。

马上那人服色和余众并不尽相同，尤其是周身所穿甲胄甚为精致，以此推之，当是燕国北院精锐中的军官，见眼前的这位农家子弟打扮的年轻人竟真能躲开自己的攻击，心中颇觉惊讶，一面凝神防备，一面晃了晃仍被稳稳握在手中的兵刃，出言喝问道：“你是谁？”

岳玄素自然听得出来，这位敌国将校的话语中隐含着几分赞赏的意思，可自己适才能在彼此交错的空隙间腾挪闪跃、伸手夺刃，便已是极尽平生技艺，哪里还有应答如流的本事？况此时他实在不想对敌国中人吐露来历姓名，故而只是尽力静心凝神，稳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