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神秘(2 / 2)
海水突然间变得滚烫起来,我才发现大海变得了火海,滚滚烈焰将我包裹起来,我试图开口像他呼救,却终是徒劳。
他遥遥的站在海的另一边,先前我们明明离的那么近的,近在咫尺的,只要伸起手,便能触碰到彼此。可是,此时却相隔天涯,再也无法靠近。他冷漠的望着我笑,然后决绝的转身。
大雨从天而将,将火舌扑灭。一阵尖锐的电流让我全身的血液和器官重新苏醒,我睁开眼睛,才发现,梦中冰凉的液体,不是雨水,那是我的泪。
疼痛和恐惧急剧的侵掠着我的感官、意识直至将我吞食鲸吞。我睁开双眼,却坠入永恒的黑夜。那是一种永无天日的绝望,让心脏都变得冰凉。
那一刻,我惊觉自己离死亡那样的近,似乎踮起脚尖,伸长了手,便能触碰到白色云朵后暗藏的黑暗深渊。我甚至看见了身着黑衣的罗刹,他牵引着我的灵魂,步入黑暗,直至消失。
我的疯狂终于让家人从提心吊胆变的寝食难安,他们的神经被我的一言一行牵动,因为我的日渐削瘦和麻木日夜难眠。
他们都以为我的疯狂是因为耿耿于怀李辰的离开,其实他们不知道,那时的我,急于离开这个世界,早已不是因为李辰,而是缘自自己。
因为爸爸的车祸,我变得自责内疚,将自己囚锁在愧疚的深渊中不可自拔。我终于被那一块沉石压的无法呼吸,习以为常的呼吸慢慢变为高原之上稀薄的氧。
我的世界被愧疚和黑暗吞噬,被李辰的离开和爸爸的鲜血融合,它们成为一幅诡异的画面,轮流交替着在我的脑海播放。
爸爸终于决定带我去看心理医生,于是我认识了丽尔。
我曾经站在二十三楼的大厦上看残阳如血,望着五六点时分的城市人流如海,看着车流在公路上川流不息。大厦隔着一条马路便是大海,海面浮着落日的色彩,霞光四射,艳红一片。
我记得那个时候有个小男孩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在我到达这座顶楼之前,他已经站在这里了,似乎不悦于我的打扰,他朝另一边移了几步。
他大约只有十多岁的年纪,眼神中却是淡漠且孤傲的模样。
我从未见过一个小孩子会有那样的眼神,于是起身,缓缓走到他身边。他长的很漂亮,皮肤白皙,有着黑亮的眼睛,睫毛长且微翘,只是他冷漠的近乎冰点的神情让人感到有些森然。
我问他:“你想飞么?”
他打量了我一眼,然后转过身走了。我站在他身后苦笑,对于这样的小孩有些无奈,然后起身,喃喃的对着空气说着:“现在,我就要飞了。”
我转过头对他笑了,然后朝天台内部走近了些,挣开他的双手,轻笑:“你以为我会跳下去么?”
他见我似乎不打算再继续疯狂下去,一双警觉的小眼慢慢放松了警惕,双手也松了开来,然后摇了摇头:“这是我爸爸的商场,你如果从这跳下去,会影响这里的营业额。”
我不禁莞尔一笑,望着那男孩朝前走着。然后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你就不怕我再跳么?”
他转过身,狠狠的剜了我一眼:“随你!疯子……”
我错愕不已的回味着他的评价,然后转过身看着万丈高楼之下的夜景。夕阳终究是落尽,被无尽的黑暗取代,星辰在熠熠的人造灯光下变得黯淡,那一轮模糊的弯月被一圈白色的云雾遮挡着,看不清晰。
其实,那一天,是丽尔确定我病愈的日子。
我想尝试一下,站在那样高的地方时,我会否仍有着想要跳下去的冲动和欲望。庆幸,我不再疯狂。
只是为何在那个小孩的眼中,我仍然是一个疯子。
在李辰的眼中,在世人的眼中,我的爱是否只是飞蛾扑火,徒有勇气,却愚蠢至极。
丽尔起初为我诊治的时候,整整三个月的时候,我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
她几度要放弃对我的治疗,劝慰爸妈我这样的症状过深,很难痊愈,让他们做好最坏的打算。
没想在放弃治疗后的一个月,她突然登门造访,手中拿着一块MJ的蓝莓巧克力。
那块巧克力唤起了我对李辰的记忆,我顿时头疼欲裂,却也开始听信丽尔的话,一步步尝试走出李辰为我带来的阴霾。
只是,药剂的效果再好,心理的创伤总是世间最难痊愈的伤口。
回想过往,错愕的觉察,李辰留给我的那大片的阴霾,似乎已经胜过了他带给我的快乐。
第二天我将完成的程序发回了公司,打了电话给韩千请假,说是去恒飞做数据预想。韩千不出所料一口答应,我突然发现,无论什么事情只要一涉及恒飞或是李辰,韩千就会变得格外好说话。
赶到丽尔的诊所时不过九点半,丽尔曾说过,辰时的阳光对抑郁病人有着奇特的诊治效果。
推开米色的房门,一个身着白裙的少女正坐在咖啡色的沙发上,她的目光呆滞,正凝望着窗外的景色。
丽尔答应给我一小时的时间和她认识,因而并不在房间内。
我慢慢踱步至那个少女身前,她似乎没有发现我的到来,仍是目不转睛的望着窗外。
今天的天气晴好,云朵腾空飘浮,天空是蔚蓝的一片,纯净的没有一丝瑕疵。九点时分的冬日暖阳透过玻璃窗折射进房间内,轻风将窗边的窗帘拂起,将女孩的长发扬起。
她长的十分秀丽,眉眼间尽显稚嫩,她还很小。有着圆且黑的瞳孔,却黯淡的毫无生气。未李粉黛,我甚至能够看见阳光下她脸颊上未裉去的茸毛。长长的睫毛微眨着,俏挺圆润的鼻梁,还有因为缺水而干涩的双唇。
她是那样的稚嫩,那样的美好,那样的熟悉。我猛然想起,为什么她会让我感到似曾相识,因为,她犹如十年前的我一般。
我心里明白,她是知道我的存在的,只是下意识的不去在意身外的事物。在我患抑郁症的那段日子里,我亦是这样,下意识的排斥发生在周遭的所有事情。
我慢慢坐在那个女孩面前,望着她麻木且冰冷的脸,然后慢慢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最后紧紧的抱住了我自己,并且做出一脸幸福欣喜的表情。
不出所料,那个女孩将目光转移到了我的面前。我自然没有忽视她眸光中轻微的闪烁,我却装作她不存在似的,自顾自的在房间内跳起舞来,伴随着嘴中哼唱着不成调的《爱的罗曼史》,那是法国作曲家耶佩斯的成名曲。在丽尔给我的资料中,令这个女孩陷入极度恐慌及重度抑郁症的,便是这好听的旋律。
女孩似乎被我调起兴致来,眼中慢慢绽放出某种难以言喻的光芒。
我跑调跑的越来越厉害,直到,一阵轻不可闻的声音从她的嘴中哼唱而出,音准完美且好听的哼唱。
我渐渐止了声音,让她本就低沉的声音显得清晰起来。不可否认,她的声音真的很美,低沉时犹如掠翅的飞鸟,伸展着双翅在碧蓝的湖面低飞,扰乱一潭碧绿。柔和时犹如秋日落叶,如浮游一般身姿摇曳着在一阵轨迹中滑落。
我渐渐听的痴了,静静的站在一旁,听着她独自哼唱着。
阳光洒在她静好纯美的脸颊,将她黑亮的碎发照出一片温暖的光泽,她轻启樱唇,美妙的音律便由着她喉间溢出,洒得一室曼妙。
一曲终了,她似乎才回过神来,迷茫的望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像是十分惧怕我似的,浑身开始瑟瑟发抖起来。眼神是惊恐且无助的,拼命的摇着头似在抵触着什么。
我忍住想要上前安抚她的冲动,从房间角落拿出一把木制吉他来。我哪会弹什么吉他,只是学着电视中那些摇滚乐手的模样,随意摆了个姿势,然后胡乱的弹了起来。
不过一分钟,那女孩便受不了了,有些犹豫不决的徘徊着,最终还是起身走到我面前,在距离我三五步远的地方站定,就那样痴痴的望着我手中的吉他,轻咬着嘴唇。我耐着性子等着,等她主动问我索要。我明白,如果我先把吉他递到她面前,那样她会显得被动,容易惊起她的抵触意识。
丽尔说的没错,同类型的病人互相治疗,疗效会提升不止一倍。因为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果真,她终于缓缓伸出了手,似乎想要触碰我的吉他,我并不贪心,只想等她张口问我要,因而继续自顾自低头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