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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国宴那天, 大周皇都烟火璀璨。
这天难得天晴,到了晚上明月当空,月『色』犹如银霜洒下大地。
苏衍换了身新制的朝服,朱红与玄『色』之间, 衬得小皇帝眉目如画, 『色』若皎然。
朝臣们已经各自入座, 就连君长欢和苏桓也混杂其中。
他们忽然发现,小皇帝今日气『色』极好,全身上下都充斥着喜『色』。
反观他们太傅, 身体单薄,坐在那边一杯杯的喝着闷酒, 仿佛遇上了什么倒霉事似的, 整个背景都是灰暗的。
“小顺子, 把太傅桌上的酒换成温和的桃花酿,这么喝对身子不好!”
“诺。”
殷牧悠神情沉重:“……”
不看不看,坚决不看!
止不得他望上一眼,他尾巴就要翘起老高呢。
旁边的大臣小声提醒说:“慕太傅,快谢恩呐!”
殷牧悠直勾勾的瞪了过去,这没眼力见的, 不知道他在逃避现实吗?
殷牧悠一噎,只得站起身, 朝高座上的苏衍道:“多谢陛下关怀。”
光这短暂的交集,对方就跟啃到肉骨头似的,眼神亮晶晶的泛着光:“照顾太傅是应该的。”
殷牧悠:“……”果然还是想把自己灌醉。
苏衍席间瞥了殷牧悠好几次, 对方若是有一丁点儿的回应,苏衍整个表情都不同了,就跟春暖花开似的,整个人都充斥着笑容。
而殷牧悠不理他了,苏衍就搭怂着脑袋,可怜巴巴的也不敢闹殷牧悠。
大臣们看到这一幕,都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夭寿了,他们仿佛看到了一只活脱脱的狗精!!
殷牧悠更丧了,现在说什么都解释不清了。
他想起那天晚上,当自己说出这句话之后,苏衍的表情都变了。
殷牧悠欲哭无泪,他完全是被『逼』到了绝路才这么说了。
而没想到,这么简单的谎话,对方竟然真的信以为真。还一把将他按在怀里,小脑袋还深埋入了他的脖颈。
苏衍最喜欢这个动作,总是要在他脖间轻嗅,仿佛是在确认味道,又像是在自己的地盘上留下味道。
野『性』未消啊。
当殷牧悠慌『乱』的解释起来,苏衍拿开了他的面具,一个吻就落到了他的唇间。
“我好开心,原来今歌也是这么想的。”
殷牧悠陡然被亲,一脸懵『逼』:“不,我不是。”
“我知道今歌是害羞,你都为了我这样了,不是喜欢是什么?”
殷牧悠差点哭出声:“我真的不是。”
他在哪里?他怎么被亲了?
后来他无论说多少次他不喜欢他,苏衍都不相信了。
苏衍还觉得他说不喜欢才是骗他的。
抛开喜欢先帝这条,殷牧悠也解释不清楚他为什么护着苏衍了。
殷牧悠丧得不能自拔,比起喜欢先帝还是喜欢先帝他儿子……
殷牧悠宁愿选择后者。
死亡选择题。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
殷牧悠嘴角一抽,这系统简直是嘴毒成精了!
[我还能说我喜欢两个不成!?]
[不,我说主人是小孩子。]
殷牧悠:[……]
殷牧悠心情烦闷,又闷闷不乐的喝起了酒。
而苏衍贪婪的注视着他,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穿着玄『色』的衣衫,腰带高束,将他的腰肢衬得纤细极了。
殿内燃起了熏香,又加了格外多的银丝炭,屋内的暖意、沉水香气和酒香,混杂出一种格外勾人的味道。
苏衍的嗓子发干,桌上的酒却无法止渴。
宴席很快就开始了,苏衍一身正装端坐于上方:“众卿请饮。”
一时之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外面燃起了烟火,今年的元宵佳节格外喜庆热闹。
有人奇怪的问:“陛下,怎么不见聂将军出席?”
苏衍回答:“聂将军托人传来书信,回京途中偶遇滋扰民众的山贼。他向孤请命,说是想剿灭山贼,为民除害。”
那人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原是如此。”
既然聂添不归,今日的重头戏就少了一半儿。
那聂添刚正不阿,连慕今歌都是正面刚的,还是个不折不扣的保皇派。
有他回皇都,怕是要掀起轩然大波。
众人心知肚明,原以为元宵佳节有聂添在,会出什么纰漏。
现在看来,倒是能过一个安稳的元宵佳节了。
宴席上的酒香更重了,外面的烟火声,以及里面的歌舞声完美的结合在一起。
气氛一派和乐,太平侯却起身站到了中央,朝苏衍深深一拜:“陛下,臣听闻陛下前些时日赐荣王去富棠街的别苑居住,臣以为荣王身份尊贵,不该草率。”
苏衍脸上的笑容一收:“太平侯,你向来不关心朝政,怎会突然如此关心荣王之事?不过可真是有趣,荣王来皇都不过数日,就和太平侯关系这般好了?”
太平侯脸『色』微变,只觉得苏衍和往日变化太多了。
记忆里的苏衍,总是唯唯诺诺的坐在上方,如同一个摆设,所有事情都是交于殷牧悠做主的。
而如今,苏衍却句句戳心,就差明着指责他和苏桓勾结在一起了。
太平侯一时愣在原地,怔怔的望向苏衍。
“臣只是……只是觉得先帝所留子嗣不多,唯独只剩下荣王和陛下您,先帝子嗣凋零,所以今日才开了口。”
苏衍眼底闪过一道冷芒:“荣王是孤的亲兄长,孤又怎么会害他?若非如此,荣王已经被押入天牢、听候审问了。此事该慎重,孤知晓,并不需要太平侯提醒。”
苏桓原本在一旁喝酒,没想到太平侯竟主动为他求了情,便皱紧了眉头。
果不其然,惹怒了苏衍。
自上次之后,苏桓就不敢轻易小瞧了他这个弟弟。
这几日他在别苑,又受到严加看管,自然没时间和太平侯联系。没想到太平侯也犯了和自己上次一样的错误,小看了苏衍。
这不,太平侯这一求情,让自己的处境更为艰难了。
朝臣们都嗅到了些许诡异,小皇帝今日的做派,竟有三分和太傅相似。
殷牧悠站起身,走到了中央:“陛下,臣有事启奏。”
“太傅请讲。”
“臣身体大不如前,已经无法完成先帝嘱托,陛下已经十六,该是亲政了。”
此话一出,全场皆静。
饶是平日在苏衍面前大骂殷牧悠专权的詹旭然,也像是被打了脸似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
他竟然真的舍得放权?
詹旭然猛然抬起头,朝殷牧悠望去。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殷牧悠满是平静,没有丝毫的不满和算计。
詹旭然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能说出口。
他不说,却有其他归顺殷牧悠的朝臣们站起来说话:“陛下从未处理过朝政,这十年来都是太傅在帮着处理,就算是让陛下亲政,也不该这么突然!”
“是啊,陛下陡然接触这些,怎能一下子上手?太傅还是得多多辅佐……”
“放肆!”殷牧悠转过身,冰冷的扫视了一圈,“你们这是对陛下亲政有异议?”
“这……臣不敢。”
若是陛下开口,他们尚可强辩。
而此时开口的,却是他们一心归顺的人,要他们如何去辩?
殷牧悠重新入座,方才的动怒,却让他狠狠的咳嗽了起来。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从席间传来,任谁都不敢轻易开口。
反倒是苏衍,此刻恨不得能代替殷牧悠承受这些病痛的折磨,他每咳一声,自己的心就跟着颤抖一下。
他的心里盛满了感动和酸楚,只要一想到殷牧悠为自己做的,他就满心欢喜。
有这样一个人,无条件的护着自己,让他如何不欢喜?
底下的歌舞还在继续,仿佛方才殷牧悠说的话,只是短暂的『插』曲。
大周朝堂的气氛变得格外微妙起来,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在为自己未来算计,根本无心欣赏这些歌舞。
底下的苏桓自然也没了这种心思,不过他怎会忍受自己处于如此被动的境地?
以前是他太小看苏衍,可现在不会了。
苏桓掩去眼底那道精光,站起身走到中央:“陛下,臣有一物,特地进献。”
来了!
殷牧悠抿着唇,眉头紧皱的朝苏桓望去。
见殷牧悠如此,苏衍也来了几分兴趣:“是什么?”
“扶苍珠。”
这三个字,无异于一道闷雷,响彻在众人心头。
众人小声议论起来。
“什么?竟是扶苍珠!?”
“扶苍珠乃我大周开国帝王之佩饰,是我大周的震运之宝,竟被荣王给找到了!”
“祥瑞啊!失踪多年的扶苍珠竟然完璧归赵了。”
底下的人还在讨论扶苍珠,一位妙龄的宫人就盈盈的走了上来。
四角托盘里,一颗缥碧的珠子就这样呈现在众人面前。里面炸开的是一朵蓝『色』的冰花,珠子看着晶莹剔透,幽幽的泛着光。
苏衍闻到了一股莫名勾人的味道,瞬间死死盯住了扶苍珠。
好奇怪……这味道竟然……
“荣王寻回扶苍珠,乃是为我大周立了一功。”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扔紧盯着扶苍珠。
苏桓低着头,嘴角却勾起一个笑容:“愧不敢当。”
果真如那白头宫人说的一样,如今坐在皇位上的,却是个令人不齿的杂种。
扶苍珠泡了半个多月的特殊『药』汁,准儿能让他现形。
今夜,怕是苏衍最后一个元宵佳节了。
若非他以此事告知太平侯,那个总是明哲保身的胆小鬼,怎会在此时突然保他?
“赏。”
苏桓弯着腰告退,期间并未作出什么出格的事,吸引太多的目光。
他偶一抬头,便看到苏衍拿着扶苍珠,眼神透着『迷』离的样子。
蠢货。
今夜他一旦『露』出半点不对,就是他的死期。
国宴已经到了尾声,苏衍很快便回了寝殿。
殷牧悠心里焦急万分,害怕苏衍真的对扶苍珠上了瘾,便会中了苏桓的圈套。
本想早些跟去,他又被慕家人给缠住。
“今歌,祖父看到你能这么做,很是欣慰。”
殷牧悠心里牵挂着苏衍,余光又瞥到了太平侯神『色』凝重的隐入了暗处,似乎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殷牧悠顾不得礼节:“慕老,从十年前的那件事起,叫慕今歌的士族公子就已经死了,剩下来的无非是个空有慕今歌躯壳的游魂,你何苦总是缠着我?”
慕老爷子眼底『露』出痛苦:“祖父只是想补偿你……”
“补偿?”殷牧悠嗤笑一声,“那个冬天,我跪在书房外求了你一夜,跪得腿都出了问题,以后每年冬天都会发寒疼痛。我说不想进宫做苏衍的太傅,祖父当初是如何说的?”
慕老爷子身体微微发颤,脸『色』都苍白了起来。
“你说,慕家总有一日会向陛下求情,会护我出宫。”
“此情此景,慕今歌永世难忘。”
“然而,祖父和慕家,却永远的违约了。”
慕老爷子不敢看他的眼,后来他才从愉妃的口中知晓了些内情。今歌在紫寰宫被关半年之久,该是如何的绝望痛苦。
他还坚信着,慕家会护他。
是自己当初的话,惹得他苦等半年,不肯在先帝面前妥协。
无法彻底绝望,仍保留一丝希望,这才是最痛苦的事。
慕老爷子甚至在想,还不如当初就绝情,那样他死了心,至少不用相信着虚假的承诺。。
“是慕家对不住你。”
慕老爷子垂下了头,身体也微微的岣嵝了起来,此时更加痛不欲生。
千万般悔恨,也无法再挽回。
殷牧悠狠狠的咳嗽了起来,脸『色』苍白摇摇欲坠:“若慕老真的愧疚,那便替我做一件事。”
“……什么?”
“替我护好陛下。”
—
深夜子时,元宵已过。
明启宫外挂了许多盏宫灯,将四周照得通亮。
自从紫寰宫被烧毁,苏衍就一直住在这边。明启宫外梅花悄然的绽放,由内而发的幽香在夜风里轻轻『荡』漾。
而此时,苏衍回到了寝殿。
自从扶苍珠被献上,苏衍就发现自己的眼神几乎无法离开这颗珠子。
他手里握着扶苍珠,在琉璃灯的映照下,缥碧的珠子晶莹剔透,触之生滑,外面浮了一层细腻的香脂。
苏衍鬼使神差的凑近,放在鼻尖轻轻的嗅了一口。
虽然很淡,对于他来说却像是噬骨的毒,光是这种香气,就勾得人欲罢不能。
只是比起那日在黑牢里闻到的气味,还是太淡了些。
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一边,殷牧悠飞快的朝着明启宫赶。
殷牧悠越发心急如焚,生怕苏衍出了什么事。
就在今夜,苏衍的秘密会被苏桓戳穿。
如此迅速的移动,让殷牧悠胸腔都有些发疼,等好不容易到达了明启宫,殷牧悠的脸『色』已是极其苍白。
李德忠站在外面,看到殷牧悠这般着急,便走了过来:“太傅怎么跑过来的?”
“快去禀告,我要进去见陛下!”
李德忠笑道:“陛下早有吩咐,只要太傅过来,无须禀告,太傅自可进去。”
殷牧悠深吸一口气:“……多谢。”
丢下这句话之后,殷牧悠便朝里面走了进去。
李德忠还觉得奇怪,这么多年了,他从未见过太傅如此慌张的时候。
屋内熟悉的沉水香,袅袅如烟丝,从熏笼里升腾而起。月『色』犹如银霜,透过白纱,从窗棂照到里面。
殷牧悠看到了里面的苏衍,他坐在书案前,眼神『迷』离的盯着扶苍珠。
这一画面,让殷牧悠瞬间脑子一片空白。
扶苍珠果然会对苏衍造成影响!
还好,赶上了。
“今歌?大半夜怎么这么着急?”
殷牧悠咬咬牙:“臣斗胆,求陛下一件事。”
“只要是你想要的,孤都会给。只是……别用求这个字。”
殷牧悠斩钉截铁:“那好,臣想要扶苍珠!”
苏衍『露』出几分疑『惑』,转过头来看向手里的扶苍珠。
不是他不舍,只是越靠近这扶苍珠,上面就跟有魔力似的,让他大脑兴奋。
苏衍眼底带着几分『迷』醉,眩晕之下又吸了一口。
殷牧悠见此情形,已经知道坏事。
他方才跑得太着急,原本虚弱的身子就受不住,殷牧悠狠狠的咳嗽起来,终于忍不住咳出了血。
殷牧悠身体一僵。
只是,一切都晚了。
那种噬魂摄骨的味道,就这么轻易的泄了出去,充斥在整个寝殿之中。
这味道太好闻了,以至于苏衍的双眼瞬间变成了金『色』的兽瞳。
同这股味道相比,扶苍珠上的气味就显得寡淡和刻意,远不及这味道的百分之一。
如此令人『迷』醉,一旦沾染,就无法逃脱。
再次抬眸,殷牧悠已经看到苏衍那带着强烈侵占欲的眼神,仿佛自己就是那个猎物。
[哇,直勾勾的盯着主人看呢。]
[闭嘴。]
殷牧悠早知道自己这破败身体撑不住,没想到危急时刻这么不顶用。
闻到这股味道后,苏衍的眸子蒙了一层雾气似的,走到了他的身边。
下一秒,他就被苏衍钳制住了『色』如白瓷的手腕,而苏衍的眼底全然透着一片占有欲。
殷牧悠寒『毛』都起来了,觉得自己会被苏衍一口吃掉。
谁知他苏衍很快就拿开了面具,一个吻落到了他的唇角,细细的『舔』了起来。
殷牧悠睁大了眼,下意识想反抗。
可苏衍的力气极大,让他根本无法挣脱开。
完了,已经完全被兽『性』支配了。
这甚至根本称不上一个吻了,殷牧悠连连喘息,冷汗也浸透了后背。
“好香……”
这一声轻昵过后,殷牧悠终于忍不住了,使尽了全力推开了他。
“苏衍!”
苏衍恢复了些理智,却见殷牧悠一脸的羞愤,因为激动,脸颊还浮现了一层薄红。
对方的耳垂红得透亮,很适合含在嘴里轻咬。
他唇瓣的颜『色』仿佛染了一层淡殷『色』的口脂,因为自己刚才的亲吻,才会泛出这样好看的水『色』。
苏衍的心脏咚咚的跳了起来,被这股味道勾得越发『迷』醉。
他仿佛瘾/君子一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深深一嗅。
仿佛这样,就能多闻到一些对方的气息。
全身心被萦绕着这股味道的感觉,不知道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