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试探试探她(1 / 2)
陈凉把病房的灯光调暗,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他,一动不动。
夜深了,医院渐渐安静下来。
走廊上传来护士查房的声音,轻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陈凉起身,在护士刚要抬手敲门的时候打开了门把手。
倒把值夜的护士吓到了。
陈凉小声道:“我担心敲门声吵到他,所以先过来开门,你要进去检查一下吗?”
护士仔细看了看她的脸,似乎认出她是谁了,面带笑意,“没事,只是循例来问问,伤者有什么异常吗?今晚有人陪床吗?”
“没有,他一直睡着。”
陈凉朝屋里看了一眼,“今晚我会守在这里,还有一个护工。”
小护士点点头,反而安慰她,“你别担心,我看过伤者的诊断记录了,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只是中度脑震荡的病人,醒来之后会有很多后遗症,需要家属费心一些。”
“什么后遗症?”
“比如逆行性遗忘,也就是所谓的失忆。还有头痛、呕吐……”
“失忆?”
陈凉没想到还有这种后遗症,心里有些忐忑。
隔壁病房的门忽然开了,一个中年女子朝护士挥手,“护士小姐,麻烦你过来一下。”
小护士忙要过去,临走还朝陈凉道:“先不跟你说了。我今晚值夜班,你要是半夜饿了或者缺什么尽管来护士台找我,别客气!”
陈凉看着她匆忙而去的背影,微微叹了一口气。
危寒树还是没醒来。
……
走廊上似乎有脚步声。
很轻,陈凉还是惊醒了,一抬头下意识看向危寒树。
天都快亮了,她不知不觉在床边趴了一夜,可危寒树还是静静地躺着,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陈凉刚想起身去叫医生来看看,忽然看到他的睫毛轻轻一颤,像是要醒来的样子。
她屏住呼吸,重新坐回床边。
床上的危寒树慢慢睁开眼睛,一眼看到坐在床边的陈凉,好奇地看她,“你是谁?”
陈凉脑子里轰地一声,瞪大了眼睛。
他果然失忆了!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陈凉,你仔细看看!”
她拉着危寒树的手抚上自己的脸,试图帮他寻找记忆,危寒树忽然噗嗤一笑,“逗你的,我忘了谁也不会忘记你。”
陈凉愣了愣,原来他是骗她的。
心里恼怒,架不住浑身都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她埋怨地看他一眼,同时起身往玻璃杯里倒水,“你吓死我了。觉得怎么样,头还疼吗?身上还疼吗?”
说着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温度正好,这才送到危寒树唇边,“先喝一点温水,我去叫医生。”
“不用了,我不疼。”
危寒树平躺着,陈凉怕喂多了水会淌出来,又怕喂急了会呛到他,一直小心翼翼地控制杯子的倾斜程度,同时观察危寒树的反应。
好在总算喂下去了。
危寒树满眼温柔,同她解释,“我昏迷的时候,隐约听见你在和旁人说话,说什么逆行性遗忘,所以就想逗逗你。”
好啊,原来是知道她担心什么,故意拿这个吓她的!
陈凉恨不得打他一下,看了看他身上,几乎每处都有爆炸造成的伤口,头上更是碰不得,想来想去还是没舍得动他一下。
“你饿不饿?我让护工去医院食堂买粥来。”
好巧不巧,这话说完,陈凉自己的肚子咕噜了一声,她脸都红了。
危寒树强忍笑意,方才那样逗她她已经不高兴了,这会儿决不能再嘲笑她,故而做出一本正经的表情,“嗯,确实饿了,让护工多买一点。”
“哦。”
陈凉低着头走出去,忽然看到危寒筝提着两个保温桶进来,身上还穿着松软的针织裙,一看就是刚到医院还没来得及换白大褂的。
“他醒啦?”
“嗯。”
危寒筝笑着走进来,把两个保温桶放在桌上,“真不巧,我以为你没醒,打营养针就够了,这粥和汤是给陈凉带的。现在你醒了,那就让陈凉分一点给你吃吧!”
陈凉去把保温桶的盖子打开,香气顿时飘散出来,一桶是粥,里面有瘦肉、虾仁和干贝等。一桶是汤,汤水熬得很浓,里面的东西看不太清楚,像是猪脑。
嗯,猪脑好,以形补形。
陈凉笑道:“这些三个人都够吃了,明明就是特意给寒树带的。寒筝,是你自己亲手做的吗?”
“我哪会做这些啊,做个意面还勉强。”
危寒筝也没否认,用手掩口打了个呵欠,“让保姆阿姨做的,她凌晨四点就开始熬了,我睡到六点才起床。你们赶紧吃了吧,我回办公室眯一会儿。”
陈凉忙叫住她,“留下一起吃一点吧?”
危寒筝摆摆手,看了危寒树一眼,“我的早餐自然有人送,神经科没结婚的男医生都是老娘的裙下败将,还怕饿着我么?”
说罢转身挥手,高跟鞋踩着轻盈的步子离开了。
陈凉无奈地摇摇头,先把病床摇起来,再放下床上的小桌,而后给危寒树喂粥,“小心烫。”
她要吹好几口才敢喂,怕他烫着。
危寒树吃了一口就不吃了,“你一晚上守在这里没吃东西,饿坏了吧?一起吃。”
陈凉便喂一口、自己吃一口,“这粥熬得真好,又香又糯,比医院食堂的强多了。”
危寒树微微点头,虽然没说什么,可陈凉看得出来,他是领危寒筝这份情的,姐弟两个血缘的默契始终存在。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危寒树道:“对了,下次你去她办公室的时候替我看看,那些追她的男医生靠不靠谱。过年的时候我父母催她了,说她30岁了连男朋友都没带一个回家过。”
陈凉下意识想说不是高中就带回去过一个么,而后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怪不得说是替你看看,伯父伯母把她不肯带男朋友回家的罪名记在你头上了吧?”
谁叫他曾经把危寒筝带回家的男朋友气跑过。
又喝了几口汤,危寒树表示吃不下了,陈凉想着他是伤患不能一次性吃太多,就没有再喂。
上班的时间快到了,医院渐渐有了声响,护工此刻也过来了。
陈凉只让她稍微打扫了一下病房,就让她出去了。
危寒树大约确实有逆行性遗忘的后遗症,这个时候才想起问陈凉,“对了,花旗大厦那边怎么样了?”
他只记得那个杀人犯坐在办公室,一看到警察进门立刻引爆了土炸药,根本没有给人半点思考时间,他下意识向门外跃去。
庆幸的是当时其他警员还没进去,可办公室里还有一些其他职员,怕是最后关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凉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实话,“我当时去警队找你,大海把我带到了花旗大厦。听见撤下来的人说警察死了我就跑上去了,我去的时候……爆炸中心的人已经血肉模糊了,应该就是那个杀人犯。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很多人,有没有抢救过来我不太清楚。”
她记得当时来的救护车不止一辆,因为花期大厦在市中心,周围的医院不少,发生这么严重的死伤案件,伤员自然分散到了各个医院。
危寒树看向床头的桌子,他的手机正放在那里,“帮我打个电话给大海,我问问他这次的情况。”
“医生说这几天你要躺着静养……”
危寒树嘴角微翘,定定地望着她,陈凉自动败下阵来,“好吧好吧,拿你没办法。”
他做出决定的事,向来不会改变。
“危队,你醒啦?”
“大海,是我。”
陈凉把手机扬声器打开,“寒树有话跟你说,你们谈吧……”
“我到医院了,有什么话过去当面说吧!”
韩连海大大咧咧地挂了电话,不出半分钟就出现在病房门口了,“危队,你终于醒了,怎么样?”
“没事,现场死伤情况怎么样?”
韩连海把花篮果篮什么的往桌上一放,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杀人的直接被自己炸死了,离他最近的那个职员没救回来。剩下还有三个重伤的两个轻伤的,好在都没有性命危险。”
“还是连累了一个无辜的人。”
危寒树眉头微微蹙起,想起那个杀人犯看到警察来的一瞬间就做出自爆的反应,这种死了也要拉个无辜的人垫背的心理,让他极其厌恶。
“警队现在怎么样?”
韩连海忙道:“放心,有副队呢。那些记者什么的来采访都是吴副队出面的,而且这次虽然伤亡惨重影响恶劣,可说到底不是咱们警队的过失。一个办公室职员在办公桌底下藏了个土炸弹,这事谁能想到?”
危寒树道:“媒体和民众不会考虑这是不是警队的过失,他们需要一个发泄恐慌的对象,杀人犯死了,这个锅自然只能由警察背了。”
韩连海无奈地耸耸肩,“尤其是去年的枪击案才发生没多久……”
陈凉看了他一眼。
大概觉得自己说错话了,韩连海忙道:“不过这些你都别管了,当务之急是养好伤,媒体的事有局长和副队操心呢。嫂子,医生怎么说?”
陈凉又复述了一遍医生的话,韩连海听了哈哈大笑,“危队,这回换你休伤假了,哈哈哈!”
危寒树随手从桌上拿了一个橘子丢他,韩连海眼疾手快地接过来剥开,“对了,伊言听说这件事也提前从家里回来了,可能明天才到。让她陪陪嫂子也好,免得你自己照顾危队无聊。”
……
第二天伊言果然来了医院,还特意带了外面餐厅的饭菜来,都是陈凉喜欢吃的。
“我刚把行李放回宿舍就过来了,怎么样,危队没事吧?”
危寒树睡着了,陈凉和伊言到走廊上坐着说话,“离开学还有好几天,你怎么这么快就搬回寝室了,寝室里没有人吧?”
伊言道:“本来要搬去大海那边的,可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忙,我干脆就把东西搬回寝室了。寝室里一个人都没有,整栋宿舍楼都空荡荡的。”
伊言算是胆子大的人了,说到这个也有点害怕。
陈凉道:“一会儿我陪你回去把行李拿去我家吧,你先在我家住着,刚好离学校和医院都近。”
伊言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是说危队的家?”
“不是,是我家在学校隔壁小区的房子。”
伊言这才反应过来,陈凉告诉过她,她父母早在她考上南城师大时就给她在学校旁边买了房子。
她顿时高兴起来,“好啊好啊,我一个人在寝室也怪怕的。”
晚上陈凉给危寒树送来晚饭后,告诉他要带伊言回家里的事,危寒树道:“正好有她跟你作伴,你今晚就别过来了,回去好好睡一觉。”
陈凉刚想拒绝,危寒树又道:“伊言毕竟是个女孩子,第一天住在你家,你就不担心她害怕吗?”
说的也是。
陈凉想了想,自己在医院待了一天一夜,至少该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便点了点头,“那我今晚让护工阿姨陪着你,你有什么事就随时给我打电话。”
晚上陈凉带着伊言回家,伊言从一进门就感慨房子真大,布置得真好,“凉凉,这里什么都不缺,你干嘛不搬出来住,住宿舍多憋屈?”
陈凉在次卧替她铺床,“搬出来住是舒服,可一个人也有些冷清。再说了,还是住在学校宿舍比较有校园生活的体验。”
“说的也是,大一、大二很少学生搬出宿舍住的,一般都是大三大四的。”
伊言跟进去放好自己的行李,门铃忽然响了,原来是订好的外卖来了,两人坐在客厅边吃披萨边说话。
话题最后还是说到了危寒树身上,“这次危队受了重伤,你一定很害怕吧?”
“嗯。”
陈凉想起那天他倒在血泊里的场景,还心有余悸,“当时我跑上十三楼,就看到他躺在血泊里,大海抱着他拼命催电话里的人快来。屋里都是尸体和伤患,分不清谁是死的谁是活的,看起来就像满地都是尸体一样……”
这满地的尸体里,还包含了危寒树。
伊言腾出一手拍拍她的肩膀,“我理解你。上次大海受了枪伤我也很害怕,一路跟着你妈妈他们赶过去,心里想的都是他有没有危险,会不会缺胳膊少腿。”
陈凉看她一眼,投去了安慰的眼神,“好在大海现在没事了,寒树那边医生也说没危险,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的。我相信好人有好报,他们是正直的警察,不会出事的。”
“唉。”
伊言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的模样,默默地啃披萨。
陈凉觉得有些奇怪,“伊言,怎么了?”
“没什么。”
她抓着可乐杯猛吸了一大口,“凉凉,告诉你一件事吧,我想让大海转行不干警察了。”
“什么?”
陈凉万分惊讶,不知道伊言为什么突然这样说,联想到她去警队那天,有人告诉她现在韩连海很少出勤,反而都在警队里负责审讯和文职工作。
她心里一下子有数了。
“你是担心大海再受伤,所以才想让他转行?”
伊言点点头,“没错,上次的事我已经怕了,不想再有第二次了。你知道吗?过年回家我父母问起我有没有谈恋爱的事,我如实告诉他们了。听说了大海的事情后,尤其是他的工作,我父母很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