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零章 国之将亡(1 / 2)
第九零章国之将亡
武泰元年二月癸丑,先帝元诩驾崩于洛阳显阳殿,时年一十九岁。
“被鸩杀也能称为驾崩,是皇帝的特权么?”乌鸦一脸嘲讽。
在一干“忠君爱国”的皇室宗亲和数位“深明大义”的门阀奋力维持下,大魏政权才没有受到更大的动荡。
“当然,和平只是表面上的假象而已……”乌鸦轻摇着扇子,似乎在自言自语。
待到甲寅,皇子继位,大赦天下。
“分明是个皇女。这胡充华指鹿为马的功夫,比赵高,分毫不差。”都怪事情太过离谱,乌鸦感觉自己今天话有点多。
故,今日乙卯。一早,胡皇太后便召集当朝百官,在乾元殿一同觐见,说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庄严肃穆的殿堂里,百官群臣依旧忍不住互相交头接耳。
但依旧探讨不出个所以然来。
也难怪,再换一个新皇帝这种事,也只有元雍、章谦等几个和宫闱内关联深邃的人,才会知道。
当然,作为国师站在第一排的乌鸦,也知道。
不过,结论是推断出来的。
随着大宦官章谦一声长喝,朝堂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仪仗扇盖依次进殿,胡充华在宠臣郑俨、徐纥的左右搀扶下,步上金台。三人一同在龙椅上坐下,却把抱小皇帝的侍女,晾在一边。
台下立刻弥漫着一股不祥的气氛,人人却都敢怒不敢言。
看得出来,似乎不少臣子都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像一朵乌云,笼罩在整个大殿之上。
胡充华先扫视了一眼下面的群臣,看看大家都到了没有。
最后视线落在乌鸦身上。
“来人,快给国师上座!政权能够平安传承,多亏了爱卿功劳。”
“微臣不敢!”因为乌鸦并没有接受之前赐予的官爵,所以未穿朝服。依然把头深深埋在宽大的袖子里行礼,拒绝了胡皇太后赋予的特权。“上下有别,还请皇太后三思。”
胡皇太后也不多纠结,听乌鸦这么说,也当作罢。手臂一抬,示意章谦宣读懿旨:
“皇家握历受图,年将二百,祖宗累圣,社稷载安。
高祖以文思先天,世宗以下武继世,大行在御,重以宽容奉养,率由温明恭顺。
实望穹灵降佑,麟趾聚繁,自潘充华有孕椒宫,冀诞储两,而熊罴无兆,唯虺遂彰。
于时直以国家步未康,假称统胤,欲以抵定物情,系仰宸极。何图一旦弓剑莫追!
皇会孙故临洮王宝晖世子钊,体自高祖,天表卓异。大行平日养爱特深,义齐若子,事符当壁,允膺大宝。即日践祚。可班宣远迩,咸使知之!”
章公公尖细的嗓音在朝堂上空,久久回荡。
一秒冷场后,竟如点燃火药,瞬间炸了锅。
大意是:新皇是女婴的事情败露,民间群情激奋,于是赶紧又找了临洮王的儿子元钊继位顶替!
君王废立大事,岂能三番二次,如此儿戏?
刚刚才得知消息的当朝群臣们,那早已压抑很久的不满情绪瞬间爆发,就在朝堂之上,呼啸叫喧之声,立时如山呼海啸一般。
“简直就是胡闹!”
“此乃徇私窃国!”
“在下玩完不敢认同!”
“女子当政就离谱!”
……
种种声音不一而论,顿时场面混乱一发不可收拾,甚至有人企图冲上金台。
最终,不得不出动御林卫军包围宫殿来控制局面。
而作为国师的乌鸦,却在纷乱的人群中,如同江心砥柱,自立于殿中岿然不动,摇着扇子,突然,仰天大笑出了声。
“国师何缘发笑?”眼看场面失控,只敢捏软柿子的章公公,高高在上指着乌鸦鼻子,厉声质问道。
“国师?哈哈哈哈……”乌鸦笑着摇头,挥扇转身,步法鬼魅,在纷乱的人群中,如入无人之境,步步远出宫殿,只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四面回响。“这出闹剧已无逆转可能,剩下的事儿,不轮我管。在下原本就一山野村夫,闲云野鹤惯了,今日就此别过,后会无期!哈哈哈哈……”
“国师留步!国师救我!”胡皇太后突然起身伸手挽留。“这一切,我可都是按照国师的吩咐做的,现在大厦将倾,您可不能一走了之啊!”
群臣甚至已经开始徒手与御林军正面抵抗。
而听见这句话,在嘈杂错乱的人群中,乌鸦却不禁回望。
看着富丽堂皇的龙椅上,一身行头雍容华贵的胡充华,乌鸦并没有回答什么。
也仅仅只是望了一眼,转而继续向前,走出大门,步入一片明媚的光明之中。
说到底,位高权重,不过是过眼云烟,在乌鸦眼中,只看到一个做了错事的可怜女人。
“国师救我!救我啊!”
尖利的嗓音依旧在背后久久回荡……
“作为新晋门阀的裴家,可不想陪了旧贵族的葬。我的目标,是更加高远的天下。”乌鸦一面以扇掩面,一面在混乱的御林军中逆行而出。
起风了,领头肩上的乌黑羽毛,微微颤动。
袍子迎风扬起,独自路过宽广的明堂广场。
步出环门。
裴光和娜娜,已如约率兵等待在宫门外,望着一批一批连续赶进去的兵马,看见独自出来的乌鸦,一脸惊诧。
“你要是不出来,我还以为是朝臣起兵政变了。得带人进去救你呢。”裴光语气中满是笑意。
“那……现在……意思是成功了?对吧?”娜娜好像还没弄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心里有隐约不好的感觉。
乌鸦只是笑笑,并没回答。一步不停,直向皇城南门外走。
裴光知道这是默认了,便跟上乌鸦的步调,两人并肩跨过最后一道环门门槛而出。
再穿过面前这片宽敞的广场,出了九凤门,就离开皇城了。
“得到出南门的令牌么?”
乌鸦从袖中摸出一张金令:“不费吹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