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1 / 2)
次日一大清早, 孟长青与李岳阳还有几位师兄弟一起去了长白宗, 陶泽与阿都一行人则是去往南方,其余师兄弟也全都陆陆续续地出发了,众人在落阳城分道扬镳。
因为道会是在七月,时间很宽裕,一行人没有御剑,到达春南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
山脉如走龙蛇,四方香火鼎盛,这是与玄武截然不同的雍容景『色』。
孟长青与李岳阳上了祁连山,几个长白宗的弟子早早地在山门下等着他们,寒暄了一番,引着他们上了山。走过那块长白碑的时候, 孟长青的脚步顿了下, 面『色』如常地继续往前走了。
此次道会, 吴洞庭全盘交由了吴聆打理, 早在三月底,他就已经叮嘱吴聆他好好接待各个门派的弟子。
吴聆正在山阶上等着,远远看见一行人上了山,他正要走下去, 脚步忽然顿住了。
人群中, 一身纯『色』道袍的孟长青背着把仙剑, 走在李岳阳身旁, 个子不高, 清清秀秀的, 腰背很直,端正而规矩,吴聆一眼就认出了他。他有些没想到,看着孟长青一步步走上台阶。下一刻,孟长青一抬头望见了他,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忽然『露』出个略带惊喜的笑容,吴聆看着他笑起来的样子,终于有些回过神来,半晌才回了一个客气的笑。
“师兄。”孟长青走到他面前,拱袖行了一礼。
吴聆拱袖回礼,然后看向他与李岳阳,“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李岳阳抬手微微一拱袖。
吴聆又看向孟长青,几个月不见,孟长青似乎胆子大了一些,望着他笑了下,目光与神态倒也从容自若。
简单寒暄一番后,吴聆引着他们去了客房。把几位女弟子的住宿安排妥当后,吴聆这才往外走。
孟长青一个人站在长廊中,打量着这长白宗后山的场景,这么多年过去,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他心情有些微妙,一回头,正好看见吴聆站在他身后望着他,那样子也不知是站了多久了,他微微一顿,“师兄。”他记得李道玄的话,但是吴聆无论从哪里看都不像是个心术不正的人,这是个和煦如春风的年轻人,有着极高的修养与境界。
吴聆望了孟长青一会儿,开口道:“如何,这长白与许多年前可还一样?”
“不瞒师兄说,不记得了。”
“不怪你,你当时年纪小。”吴聆走上前去,步子放的有些轻,他也顺着孟长青望向那廊外的场景,许久才低声道:“我是真的没想到你会过来,我原想着,你我怕是许多年都不能再见了。”
“我在书上看见过一句话。”孟长青看向吴聆,“人生何处不相逢。”
吴聆闻声忽然笑了下,道:“走吧,我带你去客房,给你留了间清静的。”
孟长青跟着他沿着长廊往外走,长廊中时不时有长白弟子走过,有直接闭着眼过去的,也有毕恭毕敬地停下来对吴聆道一句“大师兄”的,孟长青跟在他身后,一直走到无人处,他才开口喊了一声,“师兄。”
吴聆的脚步停下了,长廊旁栽着竹子,竹影横斜打在他肩上,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他敛去了眼中的光,回头看向孟长青。
孟长青道:“我那一日去问过我师父,我师父说,倒坐观音是佛宗的东西,说的是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几十年前,平珈那边的佛寺里都会供这种倒坐观音。”
吴聆闻声没有出声,面上也没有什么波澜,倒是静静地打量了孟长青一会儿,许久才道:“原来如此。”
孟长青道:“我师父说的,我是不懂这些。”
孟长青跟着吴聆去了客舍,屋子确实十分清静,推门进去,金灿灿的阳光正好打在堂前,院子四角还栽着几株不知名的树,树上缠绕着两指粗细的藤。孟长青走进院子,正堂前挂着一副《道经》截选,院子中央还摆着一副棋盘,他四下看了圈。
吴聆站在孟长青身后,一直望着他,直到孟长青回头看他,他这才微微拢了袖子,低声道:“先住下吧,住不习惯再与我说,隔壁走两步是你两个玄武师弟的住处,你们师姐住在女弟子那边的客舍。”
“麻烦师兄了。”
“没事,缺什么也过来和我说。”他见孟长青还看着自己,终于低声道:“我还有些事,你先休息。”
“那师兄你先忙。”
吴聆点点头,又仔细叮嘱了几句,出去了。
大约走出去十几步后,他停住了脚步,倒是也没回头看。
他身后的院子中,奔波了一路的孟长青目送他走出院子后,回身解下了白『露』剑与包袱,抬起一只手捏着自己的肩颈,似乎有些心神不宁,却又很快地定下心来,在石桌前坐下了,抽出两张纸似乎打算写信,片刻后,他起身去屋子里找笔墨了。
吴聆终于继续往前走,缓缓地步下了台阶,今日山间确实有些静,连鸟鸣都听不见,只听见脚步声一下下在山阶上响起来。
他走的很慢。
孟长青一个人在院子中坐了会儿,给李道玄写了信,告知他自己已经到了长白宗,没有提吴聆,又说了些别的,写好后,他把信收到了袖中。
午时过后,他打算去找李岳阳。
他走下山阶,沿着架在山崖间上下两层悬空的桥廊往外走,走了会儿,他觉得不对劲,这条路不知怎么的竟是越走越偏,他回忆了一阵子,这确实是吴聆带他上山的路,正疑『惑』着,下一刻,有黑影从他眼前一窜而过,伴随着一道迅速湮灭的金『色』火光,他看见一个穿着黑『色』道服的少年从上面一层的悬廊腾空翻了下来,落地时竹木板吱的一声惨叫。
那落地的少年很快站了起来,一下子用书拍去了袖子上的火星,手上脸上还有些灰扑扑的,他也瞧见了孟长青,把手中的书往怀中一揣,孟长青这才看清楚他的长相,十五六岁大小,黑『色』发带系着头发,碎发全没束进去,挂在了前额,还被火燎了一两缕,脸上还有刚长出来的少年独有的淡青『色』细胡茬,瞧着很是邋遢。
廊道一共就这么窄,两人一下子对上,颇有几分狭路相逢的感觉。
那少年起身往前走,两人对面站了一会儿,孟长青侧身给他让开了路,“请。”
少年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也没看孟长青。
孟长青侧着身望着他的背影半晌,终于开口道:“道友!你后面的头发好像烧起来了。”
少年脚下一个踉跄,猛地一下去捋头发,火迅速被抓灭了,他回头瞪了孟长青一眼,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术法,身形一闪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孟长青被莫名其妙地瞪了一眼,颇为不解,回身继续往前走,下一刻他却闻到了东西烧焦的味道,他忽然一下子抬头往刚刚那少年往下跳的上层廊道看去。
孟长青翻身上了廊道,廊道很窄,两旁都是死死绞着的树藤,靠近拐角的地方有一摊东西。孟长青低下身,用食指碾了下,发现是烧过的符纸灰烬,上面还残存着很淡的灵力。
在下层廊道,那少年已经用阵法越了半座山崖走上了山阶,他从兜里掏出本册子,泛黄的册子上用猩红的朱砂写着两个草字,《符契》,他拍去了上面的灰,低低地咒骂了一句什么。
有几个穿着雪白道服的小道童正好在山腰的台子上瞧见他,忽然伸长脖子朝他喊道:“吕仙朝!你又在翻你那本破书了?!快别翻了!师兄喊你去大殿呢!迟到了没饭吃!”
吕仙朝抬头看去,“滚!”
几个小道童完全不怕他,趴在栏杆喊道:“呦!脾气这么大!”一旁的小道童立刻接下去道:“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对我们未来的道门第一宗师客气点!”旁边的道童立刻附和道:“对对对,我们吕师兄将来是要一统道门的!你们这般无礼,到时候把你们都杀掉!”“吕师兄,师兄们恭请您去真武大殿看着烛火,您到底去不去啊?”
吕仙朝看着那群十二三岁的小道童,把书往怀中一揣,没理会他们,沿着山道往下走。
下一刻,那群小孩子静了一瞬,全都笑趴了,“快看!他把自己头发给烧了!后脑勺都秃了一块!”一群人忙喊道:“吕师兄,您这是神功大成了?!”
吕仙朝脚步一顿,似乎想抬头『摸』一下自己的后脑勺,手抬起一半又停住了,忽然一个阵法,人一下子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