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叹息百姓苦(1 / 2)
地窖百日闷的慌,苦难之中人自帮。
古来战争百姓苦,既失钱财命易黄。
乌羊城,座西北,朝东南。因其地势特殊,西北临巴渝江,西南临万里大海,故城门只有二座,东北,东南各一城门。然东南城门外便是乌羊港口,经千年发展,早已连成一片,所以虽有城门,实则仅有门而已。东北城门外,便是延绵不尽的乌羊草原,商旅百姓,皆只能由此门进出。乌羊城本就繁华,但这地势已然如此,所以这城门平时总是拥挤不堪,但近段时间,这城门却总是冷冷清清。算时日,到今天,乌羊城已被羊人夺去已过百日了。这座平日居住生活着数十万百姓的大城市如今进来的羊人却只有刚刚过万,可想而知的冷清,可想而知的萧条。但这乌羊人管城却甚是有方,从城市供给,到日常事宜,他们都没错差分毫。就连日常的巡逻都比还未撤离时坚持的更准时,更到位。对这巡逻感受最深的便是这城中铁匠铺地下躲着的这一干人众。
当日撤离之时,命令下的仓促,情形紧急。羊人的进攻并非直接从那海上来的,而是从乌羊城的东方——吴国来的,在城外摆阵对战不到十日,天天败阵。羊人还撒出“收复国土,羊人回归。降者可活,顽抗屠城”的传单近万张,时不时的飘散于城中各处。看这情形,战胜是不可能的,不得已,守城大帅才下令撤城。令一出,顿时城中大乱。当然,多半百姓还是随着军队一起撤出了乌羊城。部分如同城主一样对乌羊情感甚重之人,抱着与城同存亡的决心,或被铁骑战车碾压殆尽,或自焚于城墙宣告爱国。还有部分尚未来的及撤离的人见着战事的惨烈,见着城中的惨象已是生无可恋,无计可施。战争,于百姓而言,都是苦难的,都是无赖的。
时不时巡逻人员在这城中抓住几位百姓,二话不说,直接带走。也不知带向何处,只知道带去的人员,从未见回来过的,是生是死,是苦是难,都未得知。是故这躲在铁匠铺下的这帮人是大气不敢出,头也不敢露,眼瞅着食物水等就要见底,干着急而已。
话说这铁匠铺,是二十多年前搬于此处的,最开始铁匠铺是在城外东南门处,后因港口发展,东南门拥挤不堪,铁匠刘师傅在这条街尾买得这处房产,才将铁匠铺搬进城来。这屋老主人是墨国生意人,经常贩卖一些巴渝国禁售物品,于是在这屋下挖出一片不小地方,以便平常收藏些违禁物资。后来找了不少钱财,不愿再继续做这违禁生意,于是卖掉这屋场,回国养老去了。铁匠铺刘师傅买过之后,起先还未曾知晓有地下这地窖一事,是他学徒不小心打翻铁炉,将地板烧穿才知道地下有这么大个空间。也是天意啊,最开始,铁匠刘师傅就没打算跟随撤退,他有这地窖,加上平常他早就藏了不少粮食物品,自己一家撑个半年绝对没问题。撤退?不被敌人杀死就可能被拖死,加上他那瘫痪在床的妻子,不跟着撤退是正确的选择。
对于羊人军队的巡逻,他们是已经摸索出规律来了,早上一次,傍晚还来一次,每次来者或是三人,或是五人,最少也是二人成伴。晚上的巡逻都只是在街上,不似白天一样进屋来。进城羊人人手不多,自然轮不到住进铁匠铺这等地方,这也就让这地窖中的人们得以存活。每每夜深时分,地窖中就会有人出去倒掉排泄之物,时间久了,夜晚便成了他们唯一可以出来活动的时间。
食物是他们目前急须解决的问题,铁匠铺是已经没有干粮了,人不能就这样被饿死。这日,开酒楼的的朱老板猛的想起了什么,轻声的叫过铁匠刘师傅和其他人等。说他的酒楼仓库有两口大缸里存放着夏季炒熟的大米。众人不解,大米怎能解眼前之困?米谁家都有,因为不能生火,有米也不可能吃生的呀?
“在我老家,下田做农活的时候,因不方便回家吃午饭,于是就将大米在锅中炒熟,然后用开水冲泡,带至田中,可当午饭,既解渴,又防饿。在我店里,我父亲时常怀恋家乡的老味道,于是我就将店中大米炒熟,并冲泡给他吃。未曾想很多客人也是喜欢这个味道,于是我就添加了这道菜。羊人来之前不久,我刚炒了两缸放在仓库,晚上我们去取来,虽没开水冲泡,但凉水泡过也是能吃的。我们的粮食问题就解决了,可以多挨几个月了”朱老板如此解释着。
听的他如此说来,顿时大家心头一整高兴,飘在每人心中的那团乌云自然也就散开了。
于是他们就谋划着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铁匠铺虽与朱老板的酒楼在一条街上,但一个在街这头,一个却在街的那头。虽然夜晚出去还算安全,但行走如此之远还是让人心悸的。
朱老板熟悉地方,铁匠铺学徒尹智刚力大。这去取粮食的任务很自然的落在了他二人的头上。
是夜,这二人准备妥当,带足行头悄悄的爬出了地窖。余下众人都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声响,盼望他们能早点带回以后的口粮。待他们爬出去半支香的功夫,外面街道上传来一阵喧闹嘈杂声,有人在大声嚷嚷着,说的是羊人的话,听不懂意思,跟着便是很多人急促的脚步声,中间夹杂着马蹄声和兵器的声音。此时这地窖的空气瞬间凝固了,众人的神情都是紧张。看来这爬出去的二人是凶多吉少了。铁匠刘师傅只是唉声的叹了口气。待得脚步声远去后,已是泪流满面的一个十岁左右孩子按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推开地窖门冲了出去,还喊着,“爹,等等我,我也随你去。”跟着,一位妙龄女子也跟着爬了出去。
那孩子便是朱老板的儿子,在大撤退之中他们父子二人已经与母亲走失,父亲便是这乱世之中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耳听着外面的如此情形,自知父亲定是被那羊人或是被杀或是被掳,无论如何,自己定要与父亲在一起,十岁孩童,定是明白不了生死相依的道理,但想着没了父亲,这以后的日子定是没法过下去了,于是不顾羊城被占,让自己也同父亲般或是被杀或是被掳,好歹得跟着父亲。
后面跟出去的那妙龄女子,也是有着同样的想法,但她为的却是她的志刚哥哥。话说这志刚哥哥虽只是铁匠铺的一位打铁学徒,但他身材高大,体型健壮,样貌俊美。在羊城被占之前是这羊城中最为俊美少年。很多贵族官宦家中少女都很爱慕争先追求。跑出去的杨家小姐就是其中之一,更是为了志刚哥哥可以抛弃性命的杨家富商的二小姐。
铁匠刘师傅是想扯住二位已是来不及了。眼见着这一位一位的就这么出去送,他也没有办法,只的恨恨的锤锤地面,摇头叹息。
“刘师傅,勿慌。他们都会没事。”坐在角落一直没有吭声也少有移动的疯婆子说到。
“出去之前我给他们也给我们大家起了一卦,从这卦象来看是大吉,利西北方,遇土方得脱困。这后面的我还没想透,但就卦象而言,他们都应该不会有事。”疯婆子补充着。
本来刘师傅与这疯婆子关系一般,打心里甚至有些不喜欢她,将她救入地窖纯属善心表现,这几日口粮紧缺,甚至想过将这疯婆子赶出地窖,但又实属于心不忍。不管她能否帮上什么忙,听的她如此说道,心中也是好受些许。人往往就是这样,在最无奈时,听点好听的话,无论真假,心里都舒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