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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尴尬了,并没有什么反应……
这才发现,李暮婷那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TMD跟上来了,还看到他跟个神棍似的丑样儿。此时的北冥墨痕多么希望自己可以说话啊,哪怕只给他说出“放学别走”、“敢多嘴你就死定了”诸如此类的狠话也好商量啊!
“殿下,我骑完了,该你骑了。”李暮婷淡定的擦了擦鼻涕,丝毫不为北冥墨痕几乎可以实体化的愤怒夹杂着悲伤的复杂眼神所动。
没错,现在贴在李暮婷身上的标签是“寡言少语”而不再是“一声不吭”。
骑骑骑!骑什么骑,谁爱骑谁骑去!
北冥墨痕站在树下,眼巴巴地瞅着大门口,北冥耀已经好久没来了,害得北冥墨痕几乎站成了“望父石”。
“殿下,您在这儿看什么呢?到时候该回去用午膳了,来,奴婢背您进去。”
邱嬷嬷蹲在北冥墨痕面前,好言相劝,北冥墨痕也懒得走路,回去吃个饭都得走挺长一段路,于是十分开心的趴上去。
“殿下,有些话不该奴婢来说,但是娘娘不在了,皇上又忙于国事,奴婢不说便没人同殿下说了。殿下,奴婢知道殿下宅心仁厚,同情李暮婷是个可怜的孩子,奴婢也可怜他,但是,自古就有主仆贵贱之分,殿下万万不可失了分寸。对下人,讲究的是恩威并施,一味的对他们好反而是害人害己……”
一路上,只听得邱嬷嬷巴拉巴拉,讲得净是仆大欺主、忘恩负义之类的反面事例。
北冥墨痕不解之处有三:其一,邱嬷嬷究竟是从哪里看出他对李暮婷抱有同情的?其二,她自己也是个奴婢好吧,这样黑自己队友真的大丈夫?其三,他好歹是个皇子,将来即使做不了一国之君也至少是个王爷——当然,前提是有命活着——用得着她一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奶妈来教他做人?
回到皇子寝宫,李暮婷正坐在木马上前后摇晃,等着北冥墨痕回来了好开饭。北冥墨痕被小太监从邱嬷嬷背上抱下来,臭着一张脸去饭桌上。
“殿下,今天中去有您爱吃的叉叉叉和叉叉叉叉,这道叉叉叉是新菜式,殿下肯定没吃过,奴才给您夹一点儿尝尝?”
北冥墨痕看了看一脸殷勤的小太监,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端着水盆拿着毛巾的宫女们,再看看坐在小木马上不再摇晃的李暮婷,心里更加憋闷。
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人,都是跟他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在想什么呢?他不懂。他在想些什么,他们想必也不会懂。
“殿下?是这些菜不和您的胃口吗?要不奴才让他们重做?”
只是发了会儿呆,小太监以为北冥墨痕的牛脾气又上来了,诚惶诚恐的样子让北冥墨痕终于忍不住叹息,他一个小不点有什么好怕的?算了吧,最后只有摇摇头,随便指了几道菜,小太监立马感恩戴德的给夹过来。
北冥耀啊!你为什么还不来?你儿子有事儿找你帮忙啊!
午睡也睡不着,北冥墨痕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下了床。守门的小太监在打瞌睡,北冥墨痕迈着小短腿贼头贼脑出了门。
上次出大门还是跟北冥庆之去皇贵妃正宫,结果三观都被刷新了,这次不知道北冥墨痕又会遇到些什么。
外面的世界固然危险,但是坐以待毙最后只会是死路一条,北冥墨痕绝不会就这么认命的!
北冥墨痕以为会被巡逻的卫士看到或者被宫女太监什么的送回去,没想到遇到的是他的二哥北冥沐之。
没有一点点防备,就在穿过某道角门时迎面撞上了,北冥墨痕差点一头栽进旁边的蔷薇花圃里,还好北冥沐之眼疾手快把他捞回来了。
“墨痕,怎么会是你?你一个人来的?”北冥沐之四下看了,并没有人跟着北冥墨痕一起过来,“怎么一个人跑了这么远?”
随便走走的,没曾想走到北冥沐之这儿来了。北冥墨痕并不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回答,幸而自己不会说话,也就没有编不出理由的尴尬了。
“既然来了,那就去我那儿待一会儿吧,稍后我送你回去。”
北冥墨痕一直看不懂这个跟他并不怎么亲的二哥,明明还是个小孩,却比许多成年人都来的深沉。联想到他的身世,母妃早早去世,被“宅心仁厚”的皇贵妃收养在名下,大概总会有不为人知的痛处吧。
北冥沐之牵着北冥墨痕,来到了他的住处。
不比不知道,皇贵妃的孩子,即便是养子那也不是他一个没妈疼的皇子能比的。虽说年纪上有差别,不可能大家的屋子都布置的一个样,然而,单是屋子里的陈设就能看出许多事情来。
不得不说,皇贵妃这个嫡母做得倒是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来。不知道大皇子和北冥庆之的寝宫是什么样儿的?北冥墨痕闷闷的想,那肯定比他的强!
没想到穿成皇子反而混得这么惨,这让最是小市民心态的北冥墨痕怎么能忍?
看看这个大花瓶,搁咱们这儿至少得十万吧;再看看这个,是珊瑚吧?真!漂!亮!至少五十万!还有这个,这什么?管它什么,反正都是好东西……
“六弟?六弟?你怎么了?眼睛怎么红了?”
北冥墨痕摇摇头,他只是太悲愤了。
其实北冥墨痕那儿也有不少好东西,奈何,在这儿有钱也没用。他是个皇子,能缺钱吗?可是,就是因为不缺钱反而享受不到有钱的乐趣啊!这要是都能带回家,全部换成R币,那该怎么花得完啊……想想都美得很。
北冥墨痕摆摆头,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都抛到脑后,开始专心的打量面前的男孩。
皇帝的儿子,不说什么龙章凤姿,眉清目秀是至少的。北冥沐之长相跟北冥墨痕挺像的,两兄弟都属于清秀精致型的孩子。
北冥庆之和北冥铭之、北冥勉之三兄弟长得像北冥耀,长相比较粗糙一点。至于北冥恒之,北冥墨痕甘拜下风,他身上已经隐隐有了大男生的气质,毕竟是大哥。作为帝后的长子,北冥恒之集合了皇帝和皇贵妃两人的优点,目前看来,六兄弟里大概北冥恒之长相是最好的了,既不会显得娘也不会太糙,恰到好处,将来一定是个大帅哥!
北冥墨痕记得,北冥沐之和北冥恒之关系很好,比起一母同胞的北冥庆之,北冥恒之似乎更加亲近北冥沐之。年纪相仿,一起长大,朝夕相伴的兄弟,比起血缘更近的亲弟弟反倒更亲密,这也不奇怪。
北冥墨痕在北冥沐之处逗留了很久,装作不耐烦的样子四处走动,来了个二皇子寝宫半日游。直到暮色四合,北冥墨痕才被北冥沐之送回了自己的住处,北冥墨痕原以为北冥沐之会留他吃晚饭。
“二殿下慢走,恭送二殿下!”
北冥墨痕出去逛了一下午也累了,现在就想吃晚饭,洗洗赶紧睡。小孩子的身体,到底经不住折腾,动不动就困。
“您刚过去二殿下就派人来报了,奴婢吓了一跳,看门的小东西跟死了似的,您什么时候出去的居然没人知道!还好遇到的是二殿下……殿下啊,以后可不能乱跑了,想去哪儿跟奴婢说,奴婢带您去!”
北冥墨痕点了点头,邱嬷嬷说的有道理。虽说宫里到处都是人,但他一个丁点儿大的小孩儿,但凡出了这道门,找个四下无人处,想弄死他就跟捏死个蚂蚁一样简单。
不管什么时候,安全第一。保留革命的火种才是第一要务。但是,北冥耀到底什么时候来啊,他真的很想做点什么,不能再这么无聊下去了!
管他们的,什么皇贵妃、妃子、侍卫、大臣、太监、宫女,就算是有一天北冥耀吃错药想要对他不利,北冥墨痕也不会坐以待毙的!被车撞了还能再活一次,居然还穿成了皇子,这次说什么也要活够本儿,活得精彩!
李暮婷看北冥墨痕一脸纠结,本想跟他说他下午趁他不在骑了他的小木马,这下也不敢说了。
蓝天依旧,万里无云。
蔚蓝的天空下矗立着一座又一座或高大巍峨,或庄严肃穆,或精致典雅,或冷清破败的楼宇,绵延不绝,一望无际。
这是一座城,有人在这里出生,有人在这里死去,有人削尖了脑袋想进来,也有人在这里受尽煎熬还是不愿离开。
眼看着生命的花朵竞相绽放,又眼看着它们一朵朵凋零、死去。
这是一座城,有它与生俱来的法则,你要来,大门或为你敞开。
北冥墨痕坐在榻上跟李暮婷“玩儿”,头隐隐作痛。
室内的光线已经有些昏暗了,正是暮色四合的时候。等了这么久,终于,远远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像是一群蚂蚁闻到了食物的香气,原本因为主子心情低落而小心翼翼的宫人们有了小范围骚动。在邱嬷嬷眉开眼笑着跑来告知北冥墨痕北冥耀的到来后,蠢蠢欲动的宫人们彻底明目张胆的忙碌起来。
北冥墨痕看着面带庆幸或欣喜笑容的宫人们,他不解。
只是一个忙碌的父亲闲时来看看儿子,为什么他们表现得像是久遭丈夫冷淡对待的妻子得到丈夫重新喜爱后的感恩戴德?还是说,真的天家无情,管什么妃子、儿子,都只是帝王权利下的附属品而已?
正想着,忽然喉咙有些痒,北冥墨痕试着咳了咳,如往常一般,依旧没能咳出声,却咳出了血。
北冥墨痕拿袖子擦了擦嘴,深色衣料上沾了大量看不出颜色的水渍,他有些好奇是不是自己流口水了,站在他面前的李暮婷却忽然奔溃的大哭。
邱嬷嬷正忙着接驾,等到迎着皇帝带着长长一大串人进来时,李暮婷已经在昏倒在地的北冥墨痕身边哭到抽搐。
这座城永远不缺少故事和谈资,也永远不会真的平静,哪怕是深更半夜。
“六皇子大概是命里带煞,一生下来就克死了亲娘,自己也是体弱多病,这才安稳多久,又病倒了。”
“可不是嘛,要我说啊,是不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哎吆,快别说了,怪吓人的!”
……
太医院大部分员工受大boss传唤,今夜又得加班,干得好不一定有奖,干不好却不仅仅是掉饭碗的事儿。
六皇子旗下的宫女太监们大气不敢喘,一个个抿嘴屏息,更别说打瞌睡了,除非不想要命了!这下干起活来,效率不知比平日里高出多少倍。
邱嬷嬷站在床边也帮不上忙,只是捏着手绢干着急,眼睛跟锥子似的盯着太医的手,好似一有不对就要像毒蛇一样一口咬上去。只有红肿的眼睛出卖了这个年近四十的妇人的软弱,她有自己的孩子,却不知为何,对这个乳儿在乎到如此地步。
北冥耀坐在不远处,一动不动,还是一如既往的皱着眉头,不说话。作为一个皇帝,他见过太多的大风大浪,可是作为一个父亲,他永远无法接受自己的孩子可能会死在他前面这种事。墨痕还那么小,可怜巴巴的,话都不会说,怎么能就这么死了,他连句“父皇”都还没叫过……这种事,北冥耀绝对不允许!
太医们拼死拼活的望闻问切,其实皇子除了体虚真的没什么大碍。奈何啊,人家贵为皇子,就是掉根头发都有一群人跟着心疼,更何况是吐血这种大事!
太医院代表战战兢兢站在北冥耀面前再三保证,小boss除了从娘胎里带出来点体弱多病的特质外,真的没啥事儿,更不会一眼不盯着就挂掉,北冥耀才开恩让值班医生以外的主力部队各回各家。
北冥墨痕隐隐约约听见了雄鸡打鸣的声音,脑袋里想着这宫里竟然还有人养了鸡?然后眨巴着眼睛就醒了。睡了太久,眼屎都有点结住了,挣得睫毛疼。
第一眼看到的难道不该是手抵着额头、一夜没睡、天亮时终于忍不住睡着了的、担心儿子的父亲吗?
第一眼看到的是北冥耀没错,可他精神充沛,神采奕奕,脸上完全不像是熬了一晚上的疲惫。
这么多天盼星星盼月亮的,可算见着了,北冥墨痕内心十分激动。
“墨痕,总算醒了……来人,太医呢?”
趁着太医还没来,北冥耀打算和又一次“死里逃生”的儿子联络下感情,表示自己对他的喜爱和担忧,以及这次救治成功后的欣喜。
“墨痕,怎么样,可有哪处不舒服?”
北冥墨痕摇摇头,他睡得好饱,除了肚子有点饿,哪哪儿都舒服。
“有什么想要的?吃的玩的,跟父皇说,父皇命人立马送来。”
北冥墨痕听了这话,想都没想就给出了回答。
“父皇,我要学习!”
北冥耀愣住了。
第一反应,儿子叫自己“父皇”了,好开心,好激动,好想昭告天下。
第二反应是“我要学习”是什么意思,他只听懂了“父皇”这两个字。(语言障碍是沟通交流之间的鸿沟)
第一反应,天呐,儿子刚刚干了什么,这是在做梦吗?
“墨痕,你说什么?你说话了?再说一遍,再叫朕一声!”
北冥墨痕自己也愣住了,嗨?怎么突然就能说话了?哈哈哈哈……
“父皇,我说我要学习,我要读书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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