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中流击楫(本卷完)(2 / 2)
但桓景将长槊一横,身后祖逖明白了桓景的意思,向前怒目喝道:“竖子安敢擅矫琅琊王手谕!虎符……”
桓景赶紧制止了祖逖,并在一旁耳语道:“那个玉虎符是琅琊王与你我的秘密,不足为外人道也。”
而戴渊似乎早有准备,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长条的青铜虎符:“你说虎符么?”
祖逖明白了桓景的意思,也向他耳语:“这不是玉虎符,可见并非琅琊王的意思,此中一定有诈。”
桓景见状,将槊扔在一旁。戴渊见他扔下手中武器,以为他要投降,正欲策马向前。
只见桓景飞速地从肩膀上取下弓,从背上抽出长箭。在电光火石之间,只一箭,却正中戴渊头上的文士冠,将其击得粉碎。戴渊抱着脑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而桓景已经将另一支箭抽出,将弓弦拉满:
“若思,看在你我是熟人,所以今日只射汝冠;如果再向前相逼,就射下方三寸!”
戴渊看看桓景的箭头,又看看一旁祖逖两旁的董昭和士况皆是彪形大汉,麾下两百士兵个个都是虎贲之士。如果贸然硬上,对方若作,凭部下千人,也未必能管保取胜。所以踟蹰不敢向前,两军只是对峙。
太阳渐渐上升,空气中一片寂静。
“哟,若思也来了,是来送行的么?”江上传来一个声音,戴渊抬头望去,薄雾之中是几十艘舟楫,舟船上满是兵丁。
原来是温峤正好带着船队从江对岸赶来,见岸上密密麻麻的人,双方剑拔弩张的气势,又看见戴渊被桓景射得稀碎的冠帽,他明白情况有变,赶紧命水手全部持矛立在甲板上,远远看上去甲板上也像是有精兵无数。
他故意装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正是为了给戴渊一个台阶下。
见对方援兵已至,温峤又给了个台阶,戴渊立马堆笑道:“原来是太真,哈哈哈。是琅琊王让我率本部为你们送行。这……这是一个小玩笑,祝你们一路顺风。”
“若思兄”,温峤故作嗔怪:“你这玩笑是吃了多少五石散才想出来的?快去行散,小心五石散毒发身亡。”
“那是,那是。我这就行散去也?”
“好!不送!”温峤远远应道。
见戴渊率军远去,一场争端消弭于无形,温峤方才慌忙下船:“祖公,桓司马,你们还好吧?”
“若非太真,今日就算能脱身,也要和江东决裂了。”桓景应道。
“现在不是作儿女语的时候,我们速速过江”,祖逖催促道:“戴渊还有水师,现在不清楚是谁绕开了琅琊王行事,我们的敌人在暗处,那么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得出来。”
桓景猛醒,戴渊还统领着水师,说不定此去正是去找水师去了:“祖公说得对,不但要速速过江,过江之后还要直接走陆路。沿江而上的话,被戴渊的水师追上就不好了。”
温峤赶紧接剩下的两百人上船,祖逖和桓景二人让军士上大船,自己则与几个亲兵登上小舟。因为小舟视野宽广,方便随时观察江上情况。船上全员皆摇楫,小舟飞速向北前行。
阳光完全驱散了迷雾,已是正午,江上波光粼粼。阳光之下,流民已经聚集在江北沙洲之上,而大江之南,苍翠的北固山正缓缓远去。
“那片沙洲,听说太康年间才从江中露出来,附近乡民不少去那里种瓜,故得名瓜洲。”祖逖指着沙洲说道。
桓景不禁回忆起中学时学到的诗词:原来瓜洲渡是这么得名的。
祖逖又回望身后的北固山:“那里是北固山,风光秀丽。只是此行一去,或许再也见不到了。”
“是啊,江东风云诡谲,不是能久待的地方。顾荣这一死,江东士族即使不作乱,怕是也要分崩离析。之后琅琊王和侨姓的平衡就要被打破了。”
“不过桓司马也不必挂念了”,祖逖宽慰道,舟楫用力向后,泛起层层浪花:“到了中原之后,江东这些破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是啊,进了中原后,只要琅琊王能依约卖粮,那么江东士族之间的斗争大概就再无关系了。
舟师已经到达大江中流,过了此线,则江东渐远,中原渐近了。江北一片莽原,望之心思旷然。
“此水分隔南北,古称天险。今日诸君舍弃江东之安逸,去往北方,是自趋险境。琅琊王不能来送,我们不妨自行立誓壮行!”
祖逖高举船桨,向下击打水面,水花四溅:
“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复济者,有如大江!”
桓景词穷,只是也随之击打水面,大喊:
“俺也一样!”
一时间,小舟之上,船桨此起彼伏地击在水面上,溅起层层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