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议援南阳(2 / 2)
如是推测,荀崧既然是荀藩的侄子,那么也多半是荀藩一派。之所以留在南阳,是为了给西行的队伍做后备部队,只是西行队伍内讧之后,这支军队就成了孤军。之后虽然朝廷在长安安定下来,但内讧不断,外加境外刘曜相逼,渐渐地也把这支军队给忘了。
“所以那荀崧手下,却是长安朝廷的队伍?”
“正是如此,荀崧与末将一样,先前都听命于荀藩。”李矩拱手道:“但来的这人颇为可疑,刺史若要救援,还望再问得清楚些。”
桓景沉吟片刻,有些突兀地抬起头:“那杜曾又是什么来历?”
“听闻先前只是竟陵裨将而已,后来永嘉年间反叛晋室了,本来只在竟陵一带割据自守……”
李矩大致将杜曾的过往描述了一番,简而言之,就是他本是荆州裨将,后来随主将胡亢割据自立,未几,他又杀了胡亢自立,之后几次假意投降朝廷,但不久又反叛了。
杜曾的经历,在永嘉年间的乱世中,算是一个相当典型的小军头了,与先前张平、赵染之流相差不大。一般而言,在乱世之中,这种军阀只满足于守住本土,没有由头,不太会主动出击他处。
“这么说来,杜曾的手下亦是先前荆州本地守军?那么为何近日又开始进攻南阳呢?”桓景开始好奇杜曾的动机了。
“末将久不与南阳往来,对于近况,与刺史知道的相差不大。许是杜曾去年诈降击败陶侃之后,得了许多兵马,所以又起了贼心吧……”
李矩话音未落,厅堂之后,突然传出一个清朗的女声:
“李将军猜得不全对,杜曾确实一直有贼心,但这次进攻南阳,却是得了朝廷的命令!”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帘后转出一人,却是一位及笄之年的少女,盈盈走来。她面容清秀,两腮似有红晕,好像有些紧张。
此是司州大小官员议事之处,如何混入一个女子?
这时,后面门房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望见厅内众人,露出一脸苦相:
“荀公子卸甲浣面之后,不知发了什么疯,非要换上女装,我苦劝他也不听!”
荀灌顾而笑之:
“非也,我本就是女儿身,只是上了战场,故暂作男儿腔调也。”她继而向桓景行礼道:“小女荀灌,乃平南将军荀崧之长女。先前因为女扮男装,故而见疑,如今换回女儿装扮,诸君总应该相信了吧。
言讫,她从怀中取出一封书简:
“这里是家父亲笔信。”
原来李矩所言,荀崧唯有一女,果然如此。桓景一面拆开信件,一面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你方才说,‘杜曾此次进攻南阳,却是得了朝廷的命令’。这当做何解?这又是哪个朝廷?”
“当然是……长安朝廷”,荀灌一开始还有些支支吾吾,但越说越顺畅:“小女本来想瞒住此事,但既然诸君犹疑未决,再拖下去,也是城破人亡,那么就不妨直说。
“去年长安朝廷被围,满天下寻找外援。于是派出文臣第五猗作为为安南将军,监荆梁益宁四州诸军事、荆州刺史,前去收编叛军杜曾来援。第五猗至荆州后,反而想借助杜曾的力量割据,与琅琊王的荆州刺史陶侃分庭抗礼,也是在那个时候,杜曾击败了陶侃。
“第五猗虽然名为荆州刺史,但军权皆在杜曾手上,唯有荆州刺史之名耳。而杜曾得到这个名义,就开始四处抢掠征伐,所过残戮至甚。家父本来当受第五猗节制,不想百姓受苦,就将治下百姓皆收容进宛城内,出城与杜曾交战,一败涂地,至于今日。”
原来杜曾虽然先前是叛匪,但眼下却有长安朝廷的授意;而荀崧治下这支被朝廷遗忘的孤军,眼下却因为抗拒杜曾劫掠,成了叛臣。
“若是诸君忠于长安朝廷,那么杜曾征讨不臣,本来也是合理之事;但若是诸君为了南阳一郡百姓,那么尚需思量。
“一旦城破,以杜曾之脾性,非止家父,城中百姓也必然无一幸免。若诸君拖延不进,宛城城破之日,就是小女南面自戕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