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2）
捡起一只蝉。
已经不动了。
孩子抬起头。
“妈妈，蝉怎么了？”
“死了。”
母亲回答。
“为什么蝉会死？”
孩子问。
“秋天到了。”
母亲回答。
孩子睁大眼睛，天真地望着母亲。
母亲从怀中取出一块石头子儿一样的干面包，搁在嘴里嚼软了，吐出来给孩子吃。
“吃吧，吃完了睡个好觉。明天还要干活到这个时候。”
孩子不接。
“你吃啊！”
母亲有些着急。
然而孩子凝视着前方。
他抬起手指。
“妈妈，那个，也是因为秋天到来才死掉的吗？”
母亲沿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倒在那里。
那个男人面目全非，两只胳膊已经断了。
她刚要惊叫，却感觉自己拉着的，孩子的手失去了力道。
随后，她也轻飘飘地倒下了。
康纽特大陆，六五年秋天，某凌晨。
发生在王城青区的，一桩小事。
……
“漫游者骑士队。”
“到！”
“凶手非常狡猾，但是据圣桑说，马儿们已经收集到了凶手的气味，现在，我们兵分两路去寻找凶手，务必要抓住他！”
“是！”
青区的夜晚不像黄区那样人口攒动，到了夜半时分，街道上只有孤零零的人影蹒跚而行。醉汉跌倒在幽深的巷子里，发出响亮的呼噜声。在紫区纺织厂夜工的女人们即将结束工作，准备赶回家睡个好觉。
月亮惨白的挂在空中。风，裹挟着贫穷、肮脏又贪婪的气味，孤零零地闪过王城青区的街道。
花店门口立几根枝子，拿苫布潦草地一围，保安官们的工作就算是结束了。
王城每天都有人因为奇奇怪怪的原因死去，如果他们都要一一查明白，那么精神势必要崩溃。他们能做的，无非就是告慰两句亲属，然后回到保安所，用羽毛笔微微蘸了红墨，在人口登记簿上划掉一个可有可无的名字。
漫游者骑士队的几人站在花店的围子跟前，形单影只。广告牌不知道让谁给碰歪了，倒在墙根，风一刮，倒了。
我想此时爱欧心底一定有股说不出的滋味，然而他只是冷静地说道：
“分开行动。”
他和红魔一队，骆驼和二云一队，各牵了马，围紧了斗篷，分道扬镳。
……
门，站在高处，俯视着发生的一切。
“唔，没想到那家伙今天还是戴了帽子，这倒让我好认了。”
他见人马分成两拨，便一招手，携了另几名刺客，蹿房越脊，跟着骆驼那一队走去。
门身边一共跟了三名小喽啰，其中一名在飞速前进的过程中问：
“另一队怎么办？”
“否（放掉）。”
“一队两人，我们还动不动手。”
“是（照计划行事）。”
刺客们宛如镖一样飞在空中，当他们掠过时，身处地面的人甚至感觉不到他们的影子。
各行各业都有规矩，刺客自然也有刺客的规矩，一般来讲，刺客这种高级的杀手，只接单活儿，不会被长期雇佣，也不会跟其他人组队行动。但是，门打破了这项规矩，发展出雇佣型的组队刺客，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被暴风雪山庄庄主除名，并且驱赶出了暴风雪山庄。
“我总有一天要证明我的路才是正确的。”
门带着这样的想法，掠过天空。
月亮真大啊，好像要把整个天空占满了。
皎白的月光从空中洒落，淌到爱欧和红魔的身上，他们的行进，多了几分庄严肃穆的意味。
“果然不出所料，”爱欧道，“咱们照这个方向走，已经来到绿区了，看来马上就会进入黄区，假如到了黄区，那就基本可以确定是西西维奇的手下作案。”
“久矣，似无伏击。”红魔道。
爱欧没有回答，抬头望着被月亮照耀得冷蓝的诸屋顶，曳缰趋前。
……
“阿嚏——”骆驼打了个喷嚏。
“你——”二云本来打算吼他，后来发现自己声音太大，又压下去，“你给我小声点。”
“怎么了？你还怕他们不成？”
“你别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不是你这样用的，现在是他们伏击咱们，不是咱们伏击他们。”
“你打喷嚏吓我一跳！”
“嘿……你这人胆子还真小哎，就这样怎么当个好骑士？”骆驼嘲讽道。
“嗬……”
“其实咱们这边很可能一无所获，一来敌人的目标是队长，二来呢，咱们这个方向是出城的方向，可是按照之前的推测，凶手大概率是西西维奇的手下，所有咱们这边很可能什么也没有。”
“不用你多说，你以为我真怕吗？”二云瞪了他一下。
“嘿？你看你这人——”
二云在鼻腔里哼了一声，突然，他的口袋里传来一声尖鸣。
“呜啊！”
“哈哈哈哈哈，”骆驼笑道，“瞧你那怂样，我只是试试圣桑的对讲蛙。你别说，他这能力真是不错哎，虽然不能攻击，但是用起来真的很方便。”
“有什么方便的，”二云不屑一顾，“这东西最多只能传半个王城的距离。”
“那就够了，你还指望着跟电磁系的魔法师那样千里传音吗？”
骆驼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哎？你怎么知道只能传半个王城的距离？”
“圣桑告诉我的。”
“那孩子跟你不太对付，一直跟队长说你是个坏人，要害他呢。”
“哼，队长相信了？”
“没有啊，队长一直跟他做工作呢。”
“那孩子多半有被害妄想，也是可怜。”
“哦？等等，马好像有反应……”
骆驼话音未落，灼眼的闪光便在他眼前粲然绽放，强风吹得他几乎要从马上跌下来，他的马受了惊吓，扬起前提发出惊恐的嘶鸣。
他和他的马，坠入一片奔腾汹涌的、白茫茫的世界。
“唔，是敌人！”骆驼大喊，“二云小心点！”
然而他并不能听见回音，甚至连听自己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怪异。
糟了！这闪光弹连空气都吹开了么？
骆驼感觉到某个方向的气流愈发剧烈了，他下意识地将身体从马上弹开，随后感觉到自己左下腹一凉，一股鲜血呲出来，然后痛感蔓延开来。
骆驼知道对方本来想刺他的心脏。
他还是看不见东西，但触觉却被放大，感受到了滑过他身体的对方的左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