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孔雀糜醉(1 / 2)
谢荆率人原路离去,燕姗姗一声不吭的回到朱雀寨腹地“凋谷”。
众女知道她憋气抑怒,谁也不敢有半分差池,可仍是被她挑剔指摘,鞭打责骂。
大泄怒火之后,燕姗姗瘫坐在屋中的金翎毯上,一拂袖子,将身旁案上的器物撸得横滚竖跌。
四周狼藉,心中空凉,正在伏案发呆,忽听有人不打招呼,步入屋内。
她的居所是依山悬水的吊檐飞楼,丫头使女不敢擅进。
燕姗姗头也不回,脸泛苦笑,“执教大人替新教首鞍前马后,怎么有空到这儿来?”
赵漠闻着屋中甜腻的酒气,见一只酒坛横跌在地,一白一紫两只孔雀正在啄酒而食,鸟中之王华尾铺散,醉态糜丽。
他轻踱几步,脚下一硬,踩到半枝断笛,低头四看,周围还丢着无数折断的笛子,材质各异,都不是普通的俗物,却被她糟蹋得满地都是。
凋谷阴郁,白天日光也不明盛,飞楼当中从早到晚点着灯火,案旁的朱纱龙雀灯红焰轻跳,燕姗姗慵懒无骨,半伏半躺,一动不动。
赵漠踱至案边,盘腿在金翎毯上坐下,“姗姗,你这是怄谁的气呢?”
她的脸被凌乱的发髻遮住大半,只有微微一动的肩头显出心中之怒,“赵漠,我真不明白,总令上为什么会是他的名字?”
那的确是老雕亲刻的字迹,她反复辨认,无可置疑,没敢当众发作,这一肚子的不服,后劲翻涌,涨得要炸。“谢荆算什么东西?连义父的一根指头也及不上,我不给他难堪就算了,可他不知好歹,居然那样严厉的当众斥责我!青龙寨也被他三言两语糊里糊涂的饶过,呸!他以为他能服众么?”
赵漠漫不经心的拾起一把跌落在地的羽扇,“姗姗,是你眼拙,瞧不出深浅,能与老雕久处,那可不是一般的本事,谢荆照顾老雕饮食起居,贴身伺候,多年如一日,怎么会是泛泛庸人?老雕虽然不吝传武,可各寨人多,他耐心有限,教中谁能比谢荆机会更多?”
“近水楼台先得月,谢荆身份卑微,从不施展技艺,不参加武练,无人留意,默默寡闻,所以没有负累顾虑,无须争强好胜,不用担惊受怕,这才是大松大阔的习武之境。老雕再厉害,也是风烛残年,而谢荆身强力壮,我看他的功力,虽不比老雕当年鼎盛之时,却也相距不远。今日他初担重任,不见慌乱,举手投足兼具老雕之威、夫人之睿,是个早有准备的人。”
燕姗姗头枕肘上,斜眼瞥睨,“总令上不是你的名字,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赵漠轻摇羽扇,手上的玛瑙扳指泛出暗丽的光泽。
她半眯起眼,“以你之能,真的甘心只坐副位?”
“姗姗,我对教位没兴趣。”
燕姗姗闷闷不语,长久凝视着赵漠谜一样的面容。
他静默片刻,伸指来解她颈上的红纱,“让我看看你的疤好了没有。”
“别碰,我自己都不愿意看。”
她的推拒对赵漠没有半分阻力,红纱滑落。
他垂目一扫,“还好,比上回浅了些,改日我替你在叶桻脖子上割一剑,消消你的气。”
燕姗姗幽幽吁叹,“算啦,那根木头桩子,让他受多少皮肉之苦,都消不了我的气。”
疤痕如红藤,缠在她匀白细腻的脖颈上,赵漠的手指沿着红藤轻轻一掠。
燕姗姗象醉酒的孔雀一样柔懈下来,眼中透出少有的迷弱,“我厌倦这地方了,赵漠,你娶我吧。”
她本想在生辰那日,将这个久藏于心的愿望告诉石危洪,让老雕作主,定下终身大事,可现在再无依靠,一直难以启齿的话忽然间无遮无拦,脱口而出。
她干干脆脆的做了自己的媒,几分羞赧纯稚,几分期翼诱惑,脸上绽出玫瑰般的光泽。
赵漠不动声色,“怎么,太白宫主大婚,你也眼馋思嫁了?”
燕姗姗眼神一变,恢复平时的艳毒,“易莛荟那小妮子,以为做场戏,找了靠山,就有恃无恐,哼,邝南霄我就怕吗?整个江湖都给她撑腰又如何?我非让她的美梦碎得比她表姐还惨!”
“姗姗啊姗姗,你搅人婚宴最拿手。”
燕姗姗眼珠亮如琥珀,小嘴笑成俏丽的菱角,凑唇至赵漠耳边,小声嘀咕一阵,眨眼问:“好不好玩儿?”
赵漠眉头一皱,“这阵子已经够多事,你不怕谢荆责怪?”
她满不在乎的靠在他肩上,“不出难题,怎么看得出他当不当得了这个新教首!唉,不是我多事,实在是你脾气太好,听说你每天与易老儿晤谈,都说些什么?他不是翻来覆去,还那几句吗,换作是我,早就当着易老儿的面,把他儿子的骨头一根一根拆了,看他讲不讲实话,再把他的夫人凌空抛下崖去,生死不知,让他尝尝义父遭的罪!”
赵漠意兴阑珊,“姗姗,你不懂,我若是一方之主,易氏父子二人可比千军万马还有用。”
燕姗姗哧的一笑,“连教位都没兴趣,还一方之主,两个书呆子有什么用,陪你谈天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