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2 / 2)
江素雅不喜欢雪芝,是非常的不喜欢。
她在这里见到雪芝后,心下很是厌恶,但她更是明白,自己是来做客的,因此纵然是不喜,也未表达出来。
当然,她心下更是好奇,这臭丫头为什么住到诗情姐家来了。
这宅子里的人难道不知道,她之前对诗情姐做过什么吗?
纵使心有疑惑的江素雅,也时刻谨记自己长大了,在外做客必须得礼仪周到,不能给爹娘摸黑。
故而从一开始进颜家,除了对骆娇恙的问安到现在,都未发一语。
不过她私下有注意雪芝,待看到她见到画像后,眼底闪过的怒意时,也生气了。
“你说谁讨厌?”
雪芝听到声音,抬头看了眼江素雅,抿着嘴巴,眼底尽是委屈,不发一语。
骆娇恙见状,忙收起画像,道:“嬷嬷,你看看那箱子里可有信件?”
“是,夫人!”
一旁察觉到自己女儿怒气的霍依依,不着痕迹地伸手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要她注意一些。
如今这宅子,可是有正紧的长辈,不像只有诗情一个人的时候那么随意。
江素雅嘟着嘴巴,不语。
气氛有尴尬,有喜悦,还有忐忑。
不多时,阮老太就从木箱子掏出一封信,道:“夫人,有,玉儿有来信!”
骆娇恙闻言,上前接过撕开,待看到里面说自己很好,又说了一些在洪武国的所见所闻,最后又道了对她们的想念以及对家里的牵挂之意。
那信,是骆娇恙当初要带过来时,顺带放入箱子的。而送往京城的,也是放了进去,一并给带走的。
待看完信后,骆娇恙眼泪连连,将信纸贴在胸口处,好似这样就能抱到自己的女儿一样。
“娇恙姐,诗情那丫头让人送了不少东西回来,你不看看?我这有个主意,晚上想与你详谈。”
缓过神来的骆娇恙,听到霍依依这话,又将视线投向木箱里。
信纸上有说,都送了什么东西回来,她起身走过去,待看到那些珍珠以及粉末,另外还有两个算是保存还好的椰子时,忍不住轻轻一笑。
“这孩子,说这东西重,又说什么怕不好保存,所以试试让带几个回来尝尝。”
骆娇恙说着,面带笑容捧起那椰子,对着阮老太笑了笑。
至于珍珠,她也喜欢,但现对她来说,那些不过身外物而已,没有什么比女儿在身边来得好。
霍依依闻言,道:“味道不错,和水一般,但是涩甜的,你回头让人小心点打开。对了,我记得应该还有那椰子糖,说是用这个做的。”
骆娇恙点点头,对身后的素心道:“你去喊娟子他们过来,对了,还有大树娘。他们若是问起,你就说诗情来信了,有东西寄回来送给他们。”
“是!”
等到素心走后,阮老太和骆娇恙掏了一番,才将压在最下面的椰子糖挖出来。
骆娇恙看着一个个用油纸裹好的颗粒糖,当下剥了一个放进嘴里,瞬间甜到心坎上。
想了想,她转头看向低头不语的雪芝,抓了几个放进她手中:“芝芝吃糖,这是你诗情姐送回来的,很甜,尝尝。”
她说完这话,便对亲自剥了个放进阮老太的口中。
此时阮老太心中又酸又涩,想到远在他国的温玉,她心里难受,但见她还让人送东西回来,知她心中对自己也是有牵挂的,又很甜。
“夫人,这糖可真甜!”
“嗯!”
骆娇恙说完,又在箱子里翻了翻,拿出两匹适合她穿的布递给她,道:“嬷嬷,这是诗情给你的,她在信中有交代。让你照顾好自己,这是她孝敬你的。说是时间来不及,不然就做好给送回来了。”
阮老太本不想要,但听到骆娇恙的话后,忍不住紧紧拥着那素锦,眼眶溢满泪水。
那孩子,即便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奶奶,还如此孝顺。终归不是白养一场,当真的孝顺。
娟子等人还没来,就听院中传来江云野等人的声音。
白逸风人还未到,声音就先道了:“小恙儿,老头儿听说那丫头有来信?快拿来,叫我看看!”
骆娇恙听到声音,忍不住笑眯了眼,忙站起来,掏出信件迎了上去。
白逸风顾不得这里有女眷在,就率先进来了。
他的身后跟着江云野,宋文,以及杨嘉祥。
等到白逸风拿着信件在看时,江云野一进来,就率先看向自己的媳妇,随即上前轻声道:“夫人怎么来了,孩儿可还好?”
霍依依看到江云野,忍不住迷了眼,点点头,柔声道:“诗情有信来,我琢磨着你在这边,恰好我又许久没来这里了,想走走。再则,我与娇恙姐也多年没见,就顺道过来了。怎么样,忙完了吗?”
“嗯,粮食都已经入库了。这两天就回去,马上要秋试了,我得回去主持科考!”
八月要秋试,如今已经七月中旬,是该回去了。
不过,宋文她认识,那跟在他后面的后生又是怎么回事?
江云野与霍依依夫妻多年,哪能不熟悉她的一举一动,待见到她看向身后,眼底带着疑惑就道:“那后生不错,一直在逸庐书院。今天去了趟杨家村,见他刚好回去与母亲辞别,打算去榕城,我琢磨着,这两天也回去,就顺带叫他一道。”
骆娇恙闻言便知,这后生是个好苗子,且之前在吉峰镇时,就颇为受自家老爷的另眼相待,不然不会邀他同行。
一旁跟着江云野一起来的杨嘉祥,是第一次踏进属于她的那个家。
他心下很激动,即便知道她如今不在这个宅子里,但他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双手微微颤抖。
待看到白逸风和骆娇恙在看画像时,耳尖的他,一听是温玉的,便不由自主地,朝画像走去。
他站在两人的身后,隔着有一段距离,但又看得清画像。
待见到第一幅画时,他忍不住嘴角微微勾起,好似看到了七八岁时的她,眼底全是属于他的回忆。
接着是十二三岁时的模样,他的心开始有些苦涩。
那时的他,在逸庐书院求学,每次回来的时间着实有限,每当回来时,总是看到她又瘦了一些。
最后一张,突然他腿下一软,整个人往后倒退一步,鼻尖一酸,目光紧紧盯着画像中的佳人的那肚子,脑子像是被人用力地打了一拳般,嗡嗡作响。
她,这是有孕了?可是,她不是还未来得及成亲吗?
是,那个人强迫的她?
雪芝手握椰子糖,始终站在骆娇恙的身边。
当见到周围的人各自欢喜时,眸中闪过怒意。
“讨厌!”
她说着,还不等周围的人所有反应,便伸手快速拍向画像,一拉扯,第三幅画直接被撕成两半!
众人被她这反应所惊呆,不管是欢喜中的,还是悲伤中的人,皆是愣了。
江素雅是第一个反应过来,且敢动手打的人。
她见状,冲上前照着她的脸,狠狠地一巴掌甩了过去。
“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刚才还听说你什么傻了,我看是装的吧。”
她说完这话,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她只知道这画是诗情姐的,只有三幅,每个人都只有一份,毁坏了,要临摹出来都不知什么时候。
再则,这是洪武国送回来的东西,即便在画出来,给人感觉,就是怪怪的,像是赝品一般。
雪芝抱着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同时,也嘤嘤抽泣着,嘴里更是时不时地冒出一句:“不要打我,我知道错了,不要打我,我知道错了……”
她这样,让除了打她的江素雅外,其他人的怒气根本无处可发泄。
特别是骆娇恙!
这可是她女儿给她的东西,她都还没来得及好好端详,没看过,怎么就坏了。
这前后连一个时辰都没有啊。
想到这,骆娇恙生气了,但又不知道该拿雪芝怎么办。
毕竟她是素云的女儿啊,除此外,还是阮嬷嬷和素心的亲人,她能怎么办?
就算是惩罚,那要怎么惩罚,谁会和一个傻子一般计较?
阮老太看着骆娇恙手中的两截画像,怔愣半晌,又看向蹲在地上的雪芝,顿时眼底全是绝望。
她觉得自己错了,就不该心软的。
更不该带她回来,不然也不会这样。
说她以前妒忌玉儿才会变成那样的吧?但现在玉儿不在了,难道大家对她还不够好吗?
夫人更是教她念书,琴棋书画包括礼仪,全都亲自教导,这些难道还不够知足?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样?
不过一幅画,她都要这样生生毁去。
她到底是傻了,还是从始至终都是装的,是用来骗取她们的同情的?
江素雅碍于身份,打了两下后,就被芍药拉开,便没在上手了,只是依旧恶狠狠地盯着地上的人。
杨嘉祥抿了抿嘴,轻轻叫了一声:“芝芝!”
地上的人,微不可察地抖了下身子,但依旧不管不顾,抱着头痛哭。
本在后院中刚忙碌完的香桃,也得知有温玉传回来的消息了,她想是不是有传回来做那个什么粉的秘方,便也前来了。
待她走进厅堂时,觉得气氛有些怪异,便不做声色地走到阮老太身边。
“外婆!”
阮老太看了她一眼,随即伸手指了指雪芝,头微微一摇,又叹息一声,指向骆娇恙手中的画像。
香桃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即便没什么文化,但向来有眼力劲,又心思灵巧。
她环顾了一圈,又听雪芝嘴里的话,就轻笑一声:“雪芝,别装了,起来吧。”
雪芝好似没听到一般,犹如一个受害者,躲在一旁,仿佛周围的人,都是要害的人,她很怕。
“起来,我知道你不傻,我早就发现了。不过看在你没什么坏心的份上才没说而已,别忘了,前两天七夕,我可是亲眼看着你往荷包里放了不知道哪里来的符,说什么要送给祥哥哥,让他早日高中什么的。”
众人听到这话,面色纷纷变了,而阮老太则是看了眼雪芝,又看向杨嘉祥。
毕竟这可不是傻子会做的事,况且她了解香桃,知她不会撒谎。
杨嘉祥已经回过神来了,闻言面色不变,好似说的人不是他一样。
恰在这时,出去叫人的素心回来了,她的身后跟着娟子等人。
她一进厅堂,视线直接落在骆娇恙手中的画像上,随即又看向雪芝,当下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揪起:“说,是不是你做的?”
她早就怕这死丫头出幺蛾子,没想到这才出去没多少,就给她捅娄子了。
小姐的画像,她都没好好看呢,更别说夫人怕是手都没拿热,现在就给撕了。
说这死丫头不是故意的,打死她都不信。
“哇,呜呜呜……奶奶,夫人,救命啊……有坏人,有坏人,呜呜呜……”
素心才管不了那么多,当下直接拎着人,一直走到大门外,将她往地上一扔,转身进去,关门。
她管不了那个丫头的死活了,她只知道在留她下去,日后不定会出什么事来。
素心的动作很麻利,整个过程,却无人出来阻止,直到她回来,气氛才有所缓和。
“夫人,这画像,还能粘起来吗?”
粘起来,那也是残品,坏了总归是坏了。
骆娇恙揉了揉太阳穴,叹息一声,看向娟子等人:“先不说这事,今日叫你们过来,是诗情东西给你们。”
她说着,从箱子里掏出几匹带着花纹的棉布,道:“诗情在外,念叨着你们以前对她的好。这里有三匹,你们两家一匹,各一半,应该够做一身衣裳,是她的心意。另外这里有糖,每家一包,是那边特有的椰子做的,让你们尝尝。娟子,大树娘,诗情说,小云和大树都很好,你们不要挂心。”
众人闻言,面露欢喜。
毕竟对于温玉出去了,还能记得他们,另外往家里送东西时,还不忘也给自己捎一份,这份心,让人心下格外舒坦。
那丫头,总归是没白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