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西屠（1 / 2）
经历了北极与上古一行，他也步入神的领域，此刻两手托起一双断剑，闭目沉思，洞悉过往，脑海中渐渐浮现，发生在此信物之上最近的故事。
“住手！”万仙宫中，凝书高举玄铁重剑欲狠狠摔下，四位长老却竭力相阻。
“你疯了！”凝乐大喊，“这是师兄留下为数不多的信物！”
“从今日起，他不再是我们的师兄。”
“什么？”
凝书怒向玄关发问：“在临安你是否遇到了他？是否他出面阻止你带回几个孩子？”
玄关俯首答道：“他并没有出言相劝，是我毫无保留地信任他，才放过孩子们，对你说未曾遇到。”
玄寂道：“难道因此，你要将他也逐出师门？没有他，三百年前昆仑早已覆灭，你何来的权力如此行事？”
凝书道：“吾身为掌门，为何没有？他已非曾经的他，失去当年胸怀与抱负，同来路不明的妖女纠缠不清。这几个闯出大祸的弟子也是因他而收入门中，得我们另眼相待，才有恃无恐，酿成如今的局面，不逐他离开，难销心头恨意。”
凝乐道：“原来你真的已见过他，可我不相信他现在过着如你所说的日子，即使这样也是为掩人耳目，隐姓埋名。师姐，是你执念太深，人多少会变，不能因为他不复当年的模样，便认定他不再是他，也许只是模样变化，那颗赤子之心从未更改。”
“够了！你们还要袒护他到几时？吾心意已决，这便让孟章去修订门中史籍。”
“师姐！”
“掌门！”
当所有往事被寒风吹散，吕长歌抚剑叹息：“原来我也被逐出师门了。”
他将断掉的两柄残剑之身重新掩埋，就在这时，一具年轻身影缓缓浮现，瑶宫大弟子孟章下山除妖归来，停下脚步，与吕长歌相视而立。
孟章温文有礼地拱手问道：“不知前辈何方高人，来我派所为何事？”
吕长歌沉默一阵，微笑着回答：“走错路了，想去天山采雪莲花，一帮孙子告诉我这座就是天山。”
“此地是昆仑，天山位于北面很远的地方。”
“我已知晓了，多谢。”
两人擦肩而过，渐行渐远，孟章忽然回头，一瞥那未被彻底掩埋的剑身，陷入沉思。先前掌门令他修订史籍，重新书写一个故去三百年之人，彼时他前往大殿中，也看到这断掉的两截残剑。
再仰首望去，缓缓消逝的老者背影，白雪落在鬓发与肩头，这一幕让孟章久久无法忘却。
天机坛，位于昆仑十六派自西往东第四座，群峰环绕，是人间难得的清气鼎盛之处。
昆仑诸派各有千秋，在一行人曾经已造访之地，瑶宫清冷而似仙境，百花岭如世外桃源，神火宫狂放暴怒难遏，鬼道门像陵墓一般死寂。
而这里，则极尽庄重、玄妙之能，依山势拾级而下，楼阁宫墙井然有序，漂浮的亭台阶梯遍布山涧，群峰最正中供奉着昭暝石像，这一派信仰的神明。
但此时，一场灭顶之灾已然来到。
云遥御剑在天，却嗅到半山腰处异样的气息，他落下林中，只见一个身着天机坛弟子服的青年背靠大树，奄奄一息。
“救我……”他望见云遥，努力伸出手去。
“是谁害了你？”
“救……”话音未落，青年已逝去。
云遥自语：“难道是她一言不合就出手了？不可能，不会的。”
抬首望去，林中少说已横尸二三十人，都乃天机坛弟子装束，眼下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洛轻雪上门讨还公道，因各执己见而暴怒地大开杀戒，如此至少她自己不会有太大危难，天机坛应当无人能阻止她。
但倘若另有缘由，那么一切都难以预料，云遥不能再迟疑、犹豫，立刻奔向这一座山顶。
昭暝神像之下，一位鹤发老者命悬一线，他是天机坛位列第二的长老，仅次于悟道掌门的悟法真君，但眼下只如老态龙钟的寻常翁叟，倚神像而坐，嘴角鲜血直流，毫无还手之力。
而站在他眼前的，宛如一具活死人，被黑雾隐隐缭绕。
披散的红褐长发，无瞳孔的煞白双目，额前绣着火红古老印记图腾，半身赤膊，长裤破旧，手臂与身前身后无数道干涸皲裂的陈年旧伤。
活死人面朝悟法真君微微埋首，用极其低沉的话语说着：“把那个弟子交出来。”
悟法真君残喘着问道：“不知我门中哪位逆徒得罪了阁下？”
“他姓齐。”
“门中此姓弟子二三十人，更有些生来遭弃，不知俗世姓名，您究竟找哪一位？”
“我是派人四处打探，找到三年前比武大会的牌匾，他姓齐，第二个字我不认得。”
“不认字？”
突然，他被掐住脖颈难以喘气，面前人怒道：“不认字怎么了？看不起我是不是？老子征战天下大杀四方的时候，仓颉还没有造字，一睡就是三千年，短短一时如何认得？把所有相干弟子找来，大不了我全都杀光，听到没？”
不知不觉中，悟法真君也悄然离去，他一面惊诧，亦伴随着狂怒大喝。
“死了！这么脆弱？”
就在此刻，远处弥漫着腐烂味道，九尺余高的秃头大胖子缓缓走来，全身只笼半截裤头，肤貌虽白，却不似女子碧若凝脂，而是毫无血色灰蒙惨白一片。嘴角鲜血似垂涎滴落，却不像他自己流出，因为他不时挥臂一抹，露着回味无穷的神情。
蚊虫蝇蛆似蝴蝶穿花围绕着他嗡嗡起舞，大胖子左手握一柄沾满血迹的钝斧，右手吊起铁索钩爪，一摇一晃走到活死人身边。
此时，天机坛中最恐怖的两股气息，一具干尸一具腐尸，两相对望。
秃头胖子笑道：“少卿大人，时代不同了，这些家伙与上古人族比起来差得太多，随手一用力便会带走一个。”
说罢，他挥出钩爪，深深穿入悟法真君的尸首，从名为少卿的男子手中将他夺过。
少卿面不改色，微微道：“这一把老骨头你也下得了嘴？”
“年轻的食肉，老的煲汤，抛了多可惜，你看看此地，被我清理得一干二净。”
少卿道：“西屠，我请你们来帮忙，你却跟在身后捡尸首开胃，能不能好好出几分力气？”
“我哪知你要找何人，一个个去询问太烦了，你要找的说不定已在我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