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告诉自己爸妈一个事情(2 / 2)
“资料要到了,而且,还挺奇怪的。”
孟昶林把资料放在桌子上,一张大桌子,所有刑警都围着桌子或坐或站。
张栋埋头在市局刑侦队放即食食品的柜子里翻找半天,被钱金金一拳捶在后腰:“你每次来都偷吃我们队的零食!!!”
“没办法,你们队跟陈局是本家亲戚,有钱!不像我们那儿,穷得泡面都是康师傅,你看你们这,汤达人啊亲。”
钱金金:“谁跟你亲!”
“你跟我我亲啊。”
“告你性骚扰啊!”
“别别别,姑奶奶,我错了还不行吗?”
“哼,只能吃一桶!”
张栋瞅准畏手畏脚的周子明,料定他就是那个刚靠着家里关系从扫黄组调过来的,笑嘻嘻说:“哥们儿,给泡下,我给你们副支队讲讲这个案子。”
“好。”周子明屁颠屁颠抱着泡面桶走了。
张栋在陈鱼能杀死人的目光里,总算万众瞩目地落座了。
他一坐下,舒展着大长腿,将面前的资料翻看,食指在桌子上敲两下,才悠悠开口:“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案子,或者说,是一个巧合太多的案子。”
陈鱼:“怎么说?”
“首先,一个半月前,辉腾旅游公司团建,载着员工的大巴车在穿过盘山公路,在云灵山发生了车祸,刚开始报警,说的是一个酒驾的货车司机,因为拐弯来不及,撞到了辉腾旅游公司的大巴,因为案子影响重大,当时这起案子,我们进行了侦查,随后发现,大巴确实是被货车撞击,但是主要责任,不是货车,是大巴,大巴的刹车失灵,司机躲闪不及,所以才会发生事故——”
张栋用黑色记号笔在白板上写下:车祸,7月12号。
随后,张栋继续说:“大巴车翻车以后,车上算司机,车内一共有十六个人,十六个人当场死亡,当然,这个是网上的说法,其实不是——”
“真实的情况是什么?”
“现场大巴翻车后,车窗碎裂,有几个人掉在了路边的水塘里,法医当场进行了初步尸检,发现十六个人均已死亡,因为当时死亡人数多,所以将车祸里的死者直接拉到了殡仪馆存储,但是,在第二天,有一名死者活了过来!”
所有人的脑袋上一圈???
陈鱼则说:“极少溺水者被抢救心肺复苏后,经过一段时间死亡,称为迟发性溺亡,同理,也有假死现象,现场的事故者太多,法医匆匆检测,并不准确。“
张栋:“bingo!”
张栋说:“这一名存活下来的死者,精神状态非常不好,她在第二天回家之后,一直待在家里,他们家人并不允许她外出。并且,同一天,这个死者的家属,将之前向辉腾旅游公司提出索要赔偿费,增加了一倍!”
所有人:???
钱金金:“为什么啊?!”
陈鱼:“不对,你说她活着,为什么称呼她是死者——”
“不亏是副支队,就是聪明。”张栋:“陈副支队你还记得今天中午那件案子么?就是一名女性从办公大楼坠亡的事故。”
张栋:“那个自杀的死者,就是车祸里存活下来的唯一的那个人。”
钱金金迷惑了:“大难不死,怎么会选择自杀?”
“对,才三十二岁,平常的爱好是健身、爬山、不漂亮,但八块腹肌,男人看了都羡慕!性格开朗活泼,她在尸体被送到惠安殡仪馆第二天,逃回家中,并且拒绝见客,也不去医院,她父母的态度非常强硬,一直对亲朋好友隐瞒着她从殡仪馆回家这件事。”
钱金金:“可能是为了赔偿款吧,毕竟张学辉赔的确实多,家属暂时不说这件事,等要到赔偿款才公布自己女儿没死的消息,张学辉也不能怎么样。”
孟昶林:“不过这个家属怎么这么奇怪,按道理,他们也拿和其他死者同样的赔偿金就够了,怎么女儿活着,他们还要两倍的赔偿金?疯了?”
“不是他们疯了,是他们的女儿疯了。”张栋说:“这件事情,张学辉和这个死者的父母,暂时称呼这个死者为a,a的父母掌握大料,勒索张学辉,整个车祸案的赔偿里,最先敲定赔偿金的就是a的父母,因为a的父母拿到赔偿金松口,其他的死者家属也陆续松口,但是还是有死者家属想给自己亲属讨一个公道,不愿意潦草了结事情,就一直拖着,打算打官司,一直到昨天下午两点——”
“两点怎么了?”
“两点的时候,a使用公司的员工卡,刷了门禁,提着张学辉赔偿的钱跑到了总经理办公室,她出办公室的时候,碰到了张学辉助理项斯莲的丈夫——王敬冬,估计是吓到了,她疯了一样大叫,王敬冬不明所以吓了一跳,叫了保安,但在保安还没到之前,a就跑上了天台,并且从天台一跃而下——”
所有人屏住呼吸,万万没想到,一个案子背后居然还牵扯着其他的的案子,怪不得已经是下班点了,张栋还跟着一起过来,确实,只单纯的纸质资料,不足以清晰明白的说清楚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张栋:“昨天下午,陈副支队碰到案子后,我到场交接,随后在张学辉的办公室找到了那些钱,分局当即调走了所有的监控,监控显示,a在刷卡进入公司后,健步如飞,完全没有任何的健康问题,她用一个红色丝巾包裹着头部,穿着公司统一的职业装,途中没有和任何人交谈,只到办公室里放下装着钱的袋子,然后就出门,在走廊的玻璃门边碰到从咖啡间里出来的王敬冬,尖叫之后,就到天台跳楼自杀,整个过程,有目击证人和监控,是死者的自主决定,完全找不出任何的问题——”
张栋:“案发后,我找到a的父母,他们说a在回家之后,说了很奇怪的话,是这些话,让他们找到张学辉足以算勒索地拿到了120万。”
“什么样的话,能够值得120万?”
“公司的名誉。”张栋说:“a在被送到殡仪馆当天夜里,发生了那件网上流传非常广泛的视频。”
“a是视频里的那个被——”
“不是,a是旁观者。”
“旁观者?!!!”
“对,强奸犯是景老四,景老四家里很穷,以前一个事故毁容之后,就一直在殡仪馆就职,他人很开朗,经常跟同事侃大山,而且人不错,愿意帮同事们多值夜班,不过,他很少出现场,据他同事的说法是,景老四是个很矛盾的人,他能够和尸体相处一点不害怕,但是他非常害怕去现场拉尸体,他的同事也就用拉尸体和他调夜班。殡仪馆的人都挺喜欢景老四的,不过,这个殡仪馆的员工都做不长久,经常没几天就会辞职。”
“正常的,除非是反射弧慢一点的人,否则一般人做这种工作,难免会觉得害怕。”
“有这个原因,也有一个原因,殡仪馆为了方便,给员工在附近那个小区租了员工宿舍,但是据这些员工,他们每一个人,都在半夜的时候听到女人哭,因为这个楼的小区有点邪门,后来这些员工就不住宿舍了,只有景老四一个人住着,那些员工也几乎都成了兼职,只有景老四一直是全职。”
孟昶林:“可能因为脸,他干不了别的活。”
陈鱼:“不,因为这个工作,有一项任何工作都不能提供给他的福利。”
“什么?”
“各种女人。”
“你是说——,尸体?!”
“对,景老四也是个正常的男人,有某些需求,但是得不到满足,不过殡仪馆送去的尸体,有的确实是毁损很严重,但是有的很安详,更别提,一个半月前,辉腾旅游公司里那十六个尸体,有十四个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刚毕业女学生。”
张栋点点头说:“当天夜里,景老四挑出损毁不那么严重的尸体,让尸体观摩他性侵其中一具尸体,或许他也性侵了a,或许没有,因为a已经死亡,跳楼自杀,摔的妈都认不出来,根本无法确认一个半月前她经历过什么,我们也只是从a父母那里得知,a因为目睹那场性狂欢,由此产生了巨大的精神创伤——”
“可她在进公司办公大楼的一路都很正常,为什么在看见项斯莲的丈夫王敬冬之后,突然疯了跳楼自杀。”
“不知道。”张栋摊手:“我们今天下午传讯了王敬冬,得知王敬冬有事,说定的明天他到寻阳分局做笔录。”
所有人一齐沉默。
张栋胳膊肘捅捅钱金金:“小千金,把朕的泡面给呈上来。”
“美得你!”钱金金没好气,她眼珠子转转,又说:“好吧。”
孟昶林跟张栋挤下眼睛:“青梅竹马果然不一样,使唤起来都给外顺手。”
“那是!”
钱金金端着泡面过来正好听到,顿时柳眉倒竖:“张栋!你皮痒了是吗?!”
“不敢不敢,大千金,我的错!”
“哼!”
陈鱼问道:“殡仪馆的案子你们怎么处理的?”
“还没处理呢,视频是在拍摄好几天之后才发出来的,而殡仪馆每天火化的尸体很多,根本就搞不清楚,当时的受害尸体是谁,今天的自杀案出了以后,死者家属才说了这件事情。”
“景老四呢?”
“早就失踪了失踪了,”张栋掐手指算算时间:“失踪一个月了,工资都没领就跑了,公司没人找他,我手头一直有案子,才打算明天好好找找他呢。”
“一个月——”陈鱼喃喃。
孟昶林:“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
“张学辉的太太蓝彩蝶产下那名男婴,就是一个月,张学辉说,他让火化自己孩子的殡仪馆员工就是景老四。”陈鱼非常笃定:“景老四失踪或许不是因为视频的事情,而是和死婴这件案子有关联!”
“什么关联呢——”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陈鱼手机响了。
陈鱼接听。
“我还在局里,没看到啊?”陈鱼将手机从耳边取下来,翻看了微信和手机通话记录以及短信,又将手机举到耳朵边,说:“他没有联系我,会不会是去哪儿玩了?”
“好的老师,我知道了,如果有消息,我联系你。”
陈鱼挂断电话。
孟昶林好奇地问:“又是陈定桥那小子闯什么祸了?”
周子明一脸疑惑:“陈定桥?”
孟昶林:“就是陈局陈中碧的儿子,陈中碧是咱们副支队以前学校的老师,副支队从江宜市调回来以后,经常去陈局家里吃饭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有人酸,说咱们市局是亲生的——”
张栋哼一声。
陈鱼:“老师说,他让陈定桥给我送一些资料,下午六点,陈定桥放学以后就来送的,但是现在都没有回去,他才打电话问我,看陈定桥送到没有。”
“这都凌晨两点了,要到早到了,这兔崽子也是怪,高三的时候跟你关系那么好,高四瞬间就成了仇人,陈中碧也是怪,明明知道陈定桥跟你合不来,怎么看你都不顺眼,他还非把小崽子朝你这儿推。”
陈鱼:“师母去世的事情,对陈定桥影响很大。”
“那也不该你又做姐姐又做妈的啊!”
“找找吧,给交警大队的李学林打电话,问问看从六点到现在,有没有交通事故——”
“好吧——”
陈中碧这一通电话,让陈鱼心里惴惴不安。
陈定桥,双警家庭的唯一儿子,父亲陈中碧功勋累累,一生好强勇敢,母亲也温柔善良非常有责任心,可惜在母亲殉职以后,陈定桥就变了,从原来阳光灿烂的好学生,变成了一个爱喝酒打架闹事跟一堆狐朋狗友瞎溜达的高四复读生——
他完全偏离了陈中碧对他的期望,也偏离和陈鱼原来的好朋友关系。
挂在办公室大厅里的钟表,咔哒咔哒地秒针走动,显示已经是凌晨两点。
讨论完案子后,整个办公室内陡然安静下来。
陈鱼看着钟表,那种不安感逐渐强烈,她压下心头的不安感,正要朝自己的办公室里走,突然,手机响了:
陈鱼看着来电号码。
脚瞬间被钉死在原地。